“可以用的。咋?反动啊?”
“做辛勤的园丁,培养祖国的花朵!”看来刘桂海念念不忘他的教师梦。
“存扣,你的理想是什么?”李金祥问存扣。
存扣笑了,说:“还没想好哩。”其实他是不大好意思说,跟同学们还不是太熟。
“存扣当运动员最好了,你看他打球多棒!”
“个子又高。”
“又壮。”
“当演员也能。”有个同学甚至这样说。但大家并不觉得唐突,都同意:“是的。”
就有同学说:“当运动员要上理科,考演员大概……是文科类吧。”
大家的话题儿立时就转到高三分科问题上来了。
鲁红兵说他巴不得现在就分科哩。他想上文科,说进了高中后物理和化学越学越难,越学越烦,头都学大了。上了文科,就跟这两门课彻底“拜拜”了。“倒头课!”他还怨愤地骂了一句。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人抬出了这句流传于民间的经典说法。
“哪说的?”潘国华接上来,“数理化学得好,将来无非是做技术工作。管人的都是能说会道能写会画的,必须学文科才行。”
“理化虽然不上了,地理历史也不是那么好背的!”刘桂海说,“初中四本,高中六本,厚得像书。九个月工夫你就要全背出来!”
存扣心里同意刘桂海的说法。从高三九月份开学到第二年五月份预考正好是九个月。初一到高二史地课从来是当副科来对待的,有些学校片面追求中考升学率,初中史地都不开课,让学生自己当闲书看,要考试了老师出几条提纲让你背背,背上了就是九十几、一百分,有几个学生熟悉并记住课本内容的?高三分科,这两门课从头教起,等于突击重学。上文科的很多是高中理化学不好的学生的趋利避害之举,常常是班上的“差生”。但因为时间紧,课程量大,往往史地两门课才讲完也来不及复习消化就迎来了预考,天资较差的学生是无法通过的。倒不如上理科的熟门熟路反而讨巧了。历年来,完中高考都是理科学生考取的多。文科班向来有“二传手”之称,即应届生考不上,复读后才取了,为下一届作“贡献”。虽然如此,学校两个高三班文理科的学生数量总是相当的。
“慢慢背吧……我也想上文科哩。”下面李秋生瓮声瓮气地说,“倒不是我理化学不进去,我就是喜欢历史地理……有意思哩。”
“兴趣是成功的一半,喜欢是最重要的——喜欢学才能学得好。”存扣赞同他。
存扣庆幸自己出生在大庄子上,从小受到了较全面的教育。看来相比这些同学,自己的综合素质要强些,知识面更广些。
但即使综合素质差的学生分到文科班,还不照样有人考取大学的?他就有些耿耿于怀:现在的教育全看分数,唯分是举,一纸试卷定终身,个人的包括德美体劳诸方面的综合素质是不重要的。只要会死记硬背,豁出命来多做作业,就有可能考取大学。国家录取了这些急功近利整出来的学生就真能成为社会的栋梁吗?
他想起庄上前几年死掉的顾海金,那时是全乡学生中勤奋刻苦的典型,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会做作业解习题,别的都不懂,也没得兴趣。他用功用得把身体都搞坏了,戴的近视眼镜像酒瓶底。劳动课根本不上,事实上他瘦弱得一盆水都端不动;也不上体育课,操场一圈跑不下来就脸色煞白,喘不过气来。他考中专的那天是父亲背着上考场的,人已疲惫得走不动路了——鼻孔里还塞着个咽鼻血的棉花球儿——那幕情景让许多老师和群众都感动得流泪,没人不说这伢子有出息的,学习学得这个样子,“懂事啊,有前途啊!”他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可上学不到两个月就写信回来,把订了八年的娃娃亲退了,嫌人家配不上他了,他国家户口了嘛。就这德性!毕业后,分回顾庄中学做化学老师,为国家教育事业作贡献不到一学期,就被查出了染上黄疸性肝炎,到县里医院住院。公家在他身上花了若干钱也不见好。他在上中专时谈的女朋友也对他疏淡了。他受不住,爬到医院的楼顶上跳了下来。他死了倒也拉倒了,父亲受不住,活生生地恨死了;妈妈得了间歇性精神病,发起来就到学校找他……
但眼下的现实就是这样。你知识面再广,你特长再多,你气质再好,你品德再高洁,你考不上,你就只能是农民。许多自小就萌生的理想和抱负在那个“黑色七月”里顷刻间化为云烟。你将会让人瞧不起,让人讪笑,连包括你的家人都不能幸免,连你自小订的娃娃亲都保不住。就因为你上了这么多年学,你没有考上,你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成了生活的“半吊子”……
这天上午放学后,李金祥邀存扣一起上他家吃中饭。存扣犹豫了一下,看他脸上极诚恳,就半推半就地去了。他没有上同学家吃饭的经验,想到要和素不相识的大人坐一张桌子吃饭,心里不免有点小紧张,又有些激动。
走过老街,七绕八拐走了好几条长长短短的巷子,又过了一座很长的水泥大桥——几乎已到镇外了,终于来到一户人家的旧门头子前。推开门,一条大黑狗撒着欢儿向李金祥扑来,把七八只母鸡惊得翅膀扑扇着乱跑。黑狗又绕着存扣嗅来嗅去,存扣有些害怕。李金祥喝了它一声,黑狗便见风使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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