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西厢房中,齐德仲挑灯看剑。
修行法器难得,即便是齐德仲过去在飞云门中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法器,常清道人所送的绝云剑虽是名匠手笔,但器物本身物性不曾超脱本来面目,那仍旧是寻常凡品。
《黄庭十三剑》中,有养气炼剑之法,之所以是“炼”而不是“练”,那是因为修行人祭炼剑器,并非武功招式,而是要以崇正心念生文武火候,改造器物本身,与修行人法力修为相合。
齐德仲想要对付隐晦难见的阴灵鬼物,若无过往法力修为,那顶多就是手执利剑的武夫之流。世间阴灵鬼魅因人感应而显现,普通人知觉寻常,如果没有摄心修为,六识一如凡人而已,自然难察鬼魅。
除非是那种得天时地利、一方气候而炼就莫**力的鬼王鬼将,否则绝大多数鬼物对于世间生人而言,纯属子虚乌有。
不管陈信身上所附鬼物是自行而至、还是受人驱使,齐德仲想要干涉其中,不恢复法力修为是不行的,所以他连夜翻阅《黄庭十三剑》,试图能够重修出一丝法力,至少有所依凭。
“世间修行以摄心炼形为首,我法力修为虽然自废而去,但筋骨根基未毁,料想炼形修为最易恢复。”齐德仲放下绝云剑,暗自言道:“而我当初在演法台上所行,不知自己能力深浅、一意孤行,想必是摄心根基尚有缺陷不足。”
捧着《黄庭十三剑》,齐德仲低首垂目、轻声吟诵,卷中一字一句如印在心,一股玄妙氛围油然而生,仿佛四周一切顿时万籁俱静,只有吟诵声在耳边回响。
摄心入门之法甚多,最上乘者无非坐而忘形,但初学者往往躁动之心难安,寂静之时万千念头反而更加雀跃,修行立戒、禁绝诸般,往往就是为了以外在行止定住躁动心念,方便修行入门。
仅此一道摄心门槛,足可挡下千军万马不得其门而入,而齐德仲却很快就遁入无边虚静。
忘却外在躯干肢体,虚静之中形骸重构,如天地初开、轰然迸发。
所谓摄心,只是一个笼统称呼,各门各派有不同说法,或曰内视、或曰返照,总之就是要在心念之中重现身形内外,一切纤毫毕现如在眼前。
九州修行宗门中,近于修仙传承大多为求飞升长生,奈何世间修行之路漫漫,若无安神全形根基,不了解自身形骸安康与否,那恐怕连寿数都长久不了,就更别说修行至飞升长生。
齐德仲犯戒自废、忘却飞云门道法秘传,可自身境界根基仍在,以他如今心性,要摄心入门并不困难,《黄庭十三剑》所传口诀也属精妙。
摄心坐忘一夜,再度知身合形就是第二天清晨,齐德仲起身出门,筋骨形骸并没有因为定坐一夜而觉得酸疼不适,反而更加神清气爽,离开碧亭山时的体虚之感已经完全消散。
修行筑基之所以合并称为“摄心炼形”,那是因为这两者本就关联相通。世间修行无非形骸体魄、心念神魂这两者,筋骨强而意志弱,实乃臃肿肉团,心念旺而形骸衰,易坠臆想癫狂。
或许一些修行宗门在一定境界之后,会对两者之一有所侧重,但是入门根基不可有轻易偏差,而且只有摄心炼形皆圆满者,才算是真正的修行入门。
齐德仲还不敢轻易说自己现在已经筑基圆满,但是摄心一夜,知觉灵敏早已有所突破,隐约间就能察觉到东厢房中有阴物驻留。
“明上见英玄。”齐德仲低喝一声,双目神光凝聚,眼前东厢房的门窗墙壁逐渐透明,能够清晰看见躺卧在床的小公子陈信。
《黄庭十三剑》内中所载法术,分为外景七章、内景六部,凭剑而发有御劫辟邪之能,但也可以直接施法。
外景眼神章·明上见英玄,以齐德仲如今粗浅修为,也能够轻易透视砖石墙壁,更难得的是,还可以窥探阴物真形、人身经络。
但如此施法极耗精神,齐德仲透视也只是一扫而过,但就已经瞧出更多的奥妙。
齐德仲现在可以确认,陈信如今怪病,确实是有别人以外力施加,就连附身阴灵都是受人驱使!
陈信身上的阴灵鬼物,恐怕根本不知自身生死,只凭一点本能试图侵占陈信身躯,如此一来激起了陈信精神上的抵抗,两者如兵戎相见,白白耗损陈信经脉元气。
按理来说,陈信受阴灵冲击,应该气血并衰才对,但是不知从何处又来一股力量,激催陈信经脉元气、反噬腑脏精血,元气强旺促使陈信的意志持续与阴灵对抗。
“这不是寻常法术。”齐德仲耳边听见陈员外脚步声接近,心中揣测道:“如此曲折离奇的手段,怪则怪矣,实际上并不高明,就连那阴灵鬼物本身也不强大,如果说是有哪路术士暗中施法,此时为求钱财也该早早上门才对。”
齐德仲之前猜想的,是陈员外可能被一些有几分浅薄法力的江湖术士所盯上了,为了图谋钱财所以暗害陈信,然后自称能解小公子恶患上门。
可是作为修行人,齐德仲非常清楚,道法神通本身都有其极限所至,并非无所不能,实际上很多修行人终其一生都未必会动用多少法力,就是因为没有必要。
小公子陈信如今状况,更像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咒术。咒术不似法术,本身施展的方式与结果的呈现几乎无可把握,而且来源极其复杂曲折。
齐德仲也只是以前在典籍中偶尔了解到有咒术的存在,但也未曾真正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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