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圣殿,他凝视着我,紧握着我的手指,很慢,却极为认真地同我说:
小满,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向我保证过的事情,每一样都做到了。
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竟开始希望他不要如此言出必践,可是为什么我会这样心疼他,为什么我希望他对自己不要这么严苛。
复杂而交缠的音乐线条不断地从我手指下流出来。我清空脑海里的那些杂念,再没有其他,一心一意的,就只专注于我的每一个音符。
是我将它们演奏出来,是我赋予它们不同的意义和无尽的生命力。
我必须对它们负责。
最后一首前奏曲,d小调,左手的重复音型像暗潮汹涌,似雷声隆隆。右手坚强而有力的旋律似乎宣誓着某种不可动摇的信念和决心。
它渐渐在我胸中揉碎,撞击,渗透,然后融合。
曲已终。
将最后的三个强音演奏完毕,我坐在琴上,久久都没有挪动位置。窗外雨点哗哗地打下来,天色已经完全是一片黑暗。
我喘息着,静默着。刚刚结束这样一套曲子,我霎时间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没有鼓掌,他只是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琴前,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地灯照射下,他侧头凝望着我,面色严肃,眼睛里都好像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我的脸颊上有没来得及拭去的泪珠。他抬手将我的泪水拂去,我眨眨眼睛,不肯看他,一味固执地盯着琴键。
“这回我可算是听到哭泣的音乐了。”他用手掌将我的脸颊包裹住,“就是这一套曲子吗?每次弹都会让你哭?”
我撅嘴:“胡说,我才没有哭,那是汗。你知道弹完这一套有多累吗?”
他摸摸我的额发。
“我只觉得你这双手好神奇。”他轻轻说,“小满,每次听你弹琴,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事情。”
“你想起什么了?”
他望着我,过了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
“我想起你。”
外面有一道闪电疏忽而过,我心头发酸,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总是不听话地流下来,我讨厌再让他看到我哭,索性随手将地灯关掉。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我吸了吸鼻子,“要不要跟我学一学?我可以把技能免费传授哦。”
他笑起来。
“我其实会弹一点。”他说。
我一愣,“你会弹琴?真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我只是认识音符和琴键,然后会弹两颗小星星。这哪儿敢告诉你啊,那不是班门弄斧吗?还不得被你嘲笑死?”
我咯咯笑起来,抬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眼泪。
“那你给我弹一首吧。”我说。
他无奈,“自己弹得这么好,干嘛要我来弹?”
“那不一样,我自己弹得和你给我弹得,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摇晃着他的胳膊,“你就给我弹一首吧,你看我都给你弹了这么久,还换不了你一首两颗小星星吗?”
他被我磨得没有办法,“那你不许笑我。”
“嗯,绝对不会。”
于是我们并肩坐着,他的手指比我粗很多,但却仍旧修长,骨节明晰,放到琴上,竟霎那间令我有一点恍惚。
我的爱人在弹我的琴,那是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并不是真的只会弹两颗小星星。他给我弹了一首肖邦的a小调圆舞曲,是最简单的一首,旋律平和,左手是不断重复的和声伴奏。他显然是很久都没有碰过琴了,右手的声音总是很生硬,左手也不知道控制得弱些去呼应旋律。一出现小的装饰音就会不自觉地放慢速度,那双时时能给我安心和力量的大手在黑白琴键上却十分笨拙。
从一个钢琴专业学生的角度,这当然不是一曲好的演奏。我都不需要吹毛求疵,就能挑出数不尽的错误和毛病。
但是从陈小满的角度——
我只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音乐。
那首小曲很短,大概只有一分多钟。他弹完以后有些懊恼地皱眉头,然后低头来看我。有一点点亮光从窗外透进来,我看到他的眼睛。
“说好了的,不许嘲笑我。”他抢在我说话之前。
我抱住他的胳膊。
“我跟你说啊,我从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将来有了男朋友,那他可一定不要试图用弹琴来讨我欢心啊。万一他弹得很不好,那我是该装作很感动呢,还是该实话实说呢?左右为难,不免就有些尴尬了。”
“那你还叫我弹。”他瞪我。
我笑起来,笑了半天,却慢慢不再笑,抬起脑袋来望着他。他的眼睛里是漆黑浓郁的墨色,在这样的夜色下,也闪烁得十分漂亮。
如明月曜夜,如星火燎原。
“可是就在刚刚,我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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