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头,皇甫道知的儿女们也出来了,他的长子皇甫兖挺胸凸肚,上前问:“你是来祭拜建德公的么?”
罗逾点点头。
皇甫兖问:“您是什么职位?”
罗逾摇摇头:“什么职位都没有,我还是一个白身。”
皇甫兖皱着眉道:“我阿父是朝廷钦封的建德公,怎么会与一个白身认识?”
他身后那个小女孩尖刻地说:“噢哟,好像你以往不是白身一样!此前三天,‘建德侯’大人和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还是个乡下孩子!咦,正不知阿父怎么认识这一帮子乡下孩子做了儿女?”
皇甫兖大怒,回身冲妹妹挥了挥拳头:“你少嫉妒我!我从今后就是建德侯了——朝廷钦封的!”
女孩子便是皇甫亭,冷笑一声:“给了个虚衔、二十斗米的薄禄做恩典,你就连阿父怎么死的都忘了!”
几个小妾脸色大变,争先喊道:“阿亭!住嘴!”
又对罗逾和虎贲侍卫们磕头、赔笑、打招呼:“小女郎才九岁,不会说话,不懂忌讳,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罗逾的目光格外多看了那小女孩两眼,不动声色地勾一勾唇角,说:“建德王亡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该给他送油腻之物,致使建德公肠胃不耐而病故。我今日,也是来赔罪的。”
说罢,恭恭敬敬地撩起袍摆跪下来,又认认真真对着神主稽首,磕了三个响头。
身上的伤被撕扯,一阵阵痛,罗逾正在忍痛间,不妨皇甫兖上来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原来是你害了我们阿父!”
倒又是那个女孩子,一把拉开哥哥:“你打人做什么?除了出气,于事情有裨益吗?”看了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罗逾一眼:“头你也磕了,人可以走了吧?”
罗逾捂着肩膀,没好意思捂屁股。他艰难起身,看了看皇甫亭,微微笑着说:“谢谢你!”转身离开了。
身后,听见皇甫兖在吼他的妹妹:“你傻啊!人家知道你是公侯家的女儿,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就你这么丑,还以为人家俊朗小郎君为啥对你笑?”
而当妹妹的亦不甘示弱,回吼过去:“你才傻!真把这个‘侯’当什么宝贝?除了你,谁还看得上?你怎么不说,要是阿父还在位,你还是太子,我还是公主?现在鸡狗不如,还以为自己是落架的凤凰、浅滩的蛟龙?”
几个抚养他们的小妾慌忙在那里劝:“哎哟!都少说两句!什么‘太子’‘公主’的,说这话当心小命!”
罗逾背对着他们,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一家子活着也和死了没差,被贬民间这几年,苟延残喘、不思进取、没有学问;只要有口粥饭吃,有个屋顶遮头,就已经不知道多满足了。
指望着他们,等于没指望。
唯独这个叫皇甫亭的妹妹,似乎稍微有些出息、有些智慧,但是,年纪太小,等她长大,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年。
又想到皇帝命他去戍边。他怕的不是去边疆,而是另有所惧——只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一点不敢说出来。
现在唯一担忧的,无外乎这一走,还怎么实现自己的目标?
思绪一发散,他蓦然又想起杨盼那日埋头在父亲怀里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悔:怎么见到她就心里软了呢?要是叫母亲知道他这毛病,不知道要怎么毒辣地讥讽他呢!但是,他也无法想象那个甜蜜而柔美的小女孩如果挨完这么重的责打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因为想起了太子的师傅所讲的:大道以多歧亡羊,选择的时候,不知道羊是往南还是往北跑了,所以,选择的对错一时也是未知数,一旦选择了,天知道会发展到哪个方向上去。那么,无愧于心大概也是选择的唯一法则了。
而他心里那个甜蜜而柔美的小女孩,和父亲合伙演了一场苦肉计。也就挨了两下打,但是足够她撒好一阵子的娇了。
已经过了五六日了,皇帝和皇后还是日日要亲自到恩福宫来探望。杨盼明明已经活蹦乱跳了,但是听说皇后要来,立马一咕噜钻床上,伏在枕头上仿佛还是不能动弹。
沈皇后少有地对她和颜悦色,心疼万分,这口气要撒,自然还是皇帝背锅,她的话也已经是说了五六遍了,还是忍不住要说:“乖囡,这次可受了老罪了。都怪你阿父不好!”
皇帝不敢辩驳,搓着手在一旁赔笑,见皇后皱着眉弯腰抚弄女儿的样子,急忙扶着她说:“阿圆,阿盼没事的,倒是你别急坏了身子,到底肚子里还有个娃娃呢!”
沈皇后横眉道:“给你生娃娃又有何用?又不疼惜!你要使苦肉计,怎么不自家苦一苦自家的肉呢?要苦我的女儿!”
“阿圆,其实吧,这次阿盼牺牲了一下,我也心疼啊,这也是我女儿啊!但是有用啊,不能不挥泪啊——诸葛亮还斩马谡呢。”皇帝弱弱地辩解道,“再说我愿意亲自‘苦肉’,也得有说得通的理由啊?这事儿你得理解我啊。”
皇后立起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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