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取经一样历经千难万险,简易和班长终于把宋蛮拖回了家,宋妈妈找姐妹亲戚去了,今晚不在家,不然看到宋蛮这个样子还不得炸掉。
她和班长简单告别,家里还有个醉酒的人,就不招待班长了。班长是个男生,不便留下,只说职责所在,她们平安到家就行。
送走班长,简易转身准备给宋蛮醒酒。
?
人呢?刚还在沙发上。
她听见卧室好像有声音,赶紧过去。
果然,宋蛮倒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全身发抖。
她听见被子里有若有似无的哭声。
把头蒙住可不行,被子里空气不流通。
她摸到宋蛮头所在的位置,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她满脸是泪,额头上还有热出的汗,头发一根根黏在脸上,简易探手摸她的脸,烫得惊人。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喂她喝下醒酒。然后打热水,拿毛巾给她清洗身子,颈部、后背全是汗。等到给她换上了睡衣,她终于安静下来了。
陆老师啊陆老师,你真是个祸害。
第 15 章
陆清野等宋蛮挂掉电话,一阵阵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袭向全身。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公寓没有暖气,他的身体却热得惊人。一层层的汗濡湿了被子,没了宋蛮的声音,他只能死命压住胸口,好像这样能稍微减轻疼痛。
他在床上渐渐睡去,梦中他回忆起近百年间的光阴。
他不愿回想,可偏偏回忆是洪水猛兽,叫他喘不过气,也没人能拉他一把。百年前的朋友、恩师早已远去,独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1931年春,安阳殷墟。
开春天气,在殷墟忙碌的史语所成员都已经脱下臃肿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外套。
陆清野跟着李济先生站在田间,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阳光正好,今天他们要接待一名新成员。
梁思永。他的父亲正是著名的梁启超先生。
“这是我们中国真正专门研究考古学的人。说起科学考古,思永是第一,我赶不上他。”李济先生向大家介绍这位从美国哈佛大学学成归来的考古学人才。先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哈佛读的是人类学而非考古学。尽管在美洲大陆,人类学和考古学的关系紧密相连。
“我决定把后岗辟为第五区,由思永主持发掘。行迈,你们跟着思永。”李济先生是殷墟第四次发掘的主持,他的团队来了个强大的帮手,他对梁思永很有信心。
“我是陆行迈,李济先生的学生。”陆清野进行自我介绍。
“你就是思忠六年前救回来的陆行迈?”梁思永饶有兴趣。
六年前,一头长发、一身宋式衣衫的陆清野倒在梁家门口。思忠刚从清华回来,被门口的怪人给吓到。后来思忠把他拖进屋,医生检查他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却奇怪地睡了四个月才悠悠转醒。
只是他醒来不说话,思忠以为是个哑巴,觉得他可怜,便每天给他讲外面的趣事。他要来纸笔,写给思忠说他想看史书。这没什么难,梁家最不缺书。思忠瞧他对这些书感兴趣,顺道又给他找来这些年的《新潮》和《新青年》杂志,说这些也好看。
他才知道这世间早已经大变样了。
思忠给他谈起自己哥哥们的时候,一脸骄傲。
“我的哥哥,一个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建筑,一个在哈佛大学读考古。父亲说要他们为中华民族争得名誉。”
建筑?他知道1100年李诫写了部《营造法式》。至于考古,他没听说过,似乎和大宋朝的金石学有些相似。
六月的时候,他向思忠说话了。
“我叫陆行迈。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的那个行迈。”他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黍离》,他仍旧用不惯西洋来的冷冰冰的笔杆,比不上竹管毛笔轻巧温暖。
那一年的陆清野没想到,后来的他会与思忠读考古的哥哥梁思永共事,而思忠去了西点军校,学成后成为国民革命军的炮兵上校。
1932年春,李济先生发现了殷墟商代王陵,那群外国人再也无法编造中国历史没有殷周的谎言。以李济先生为首的中国考古人用实证定义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
也是这一年年初,思忠走了。一二八淞沪会战后,思忠患上腹膜炎贻误了治疗。走的时候,他才二十五岁。
“当初他要选择政治军事,父亲就很是担忧他。思忠活泼,血气未定,可是他怎么就走了呢,怎么就走了呢!他才二十五岁啊……”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那个救他回来的少年,怎么就不在了呢。
短短几年里,他身边的人接连去世。人人皆有生老病死,唯独他没有。国维导师投湖自杀,启超先生也撒手人寰。他看见陈寅恪导师为那个投湖的老人写下“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他想,为什么“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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