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轻松地说走就走。
一般说来,老百姓想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别的地方办点事,都需要去官府开具“公验”,表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此行却有要事,而不是为了逃税躲役才跑路的。
公验分为很多种,被调动的公务员、服兵役的白丁、赶考的书生,各有各的名堂,唯有一点是通共的,就是公验上都得加盖官府的公章,以兹证明。
除此之外,还要找五个靠谱的乡亲在底下签名,担保你这个人人品无恙,否则一旦一去不回,撂下来的徭役赋税,就通通算在这些签字的人头上。
要是没有公验被拦在了关卡,那不好意思,您就会被视为逃役的嫌疑犯,管您有什么火烧眉毛天大的事,都得等一道道文牒打回县里再返回来,盖上公章再交代个一清二楚。否则,就只有请您去牢里住一住了。
而一来一回间,几个月时间又晃荡过去了。
所以,唐朝人民要出趟远门,都会做好万全准备,把所有文书都准备齐全,才能一路顺风。
吴绩身为一州刺史,打点起来自然方便,早就给吴栩备好了公验。
而户口还押在江里正处悬而未办的吴议想要出城门,就得老老实实等来年开春户部的文书批下来,再一层层递上去,不耽搁个半年不能启程。
张起仁骤然返程,早就考虑到这一层,所以特地把他带在身边,东宫急诏在身,地方上的关卡又岂敢阻拦。
这种做法,通俗地来说,就叫刷脸卡。
——
过了几天,吴议便发现自己瘪着的包裹突然胀了起来,里面塞上了两件九成新的羊绒袄子,一本半旧的《神农本草经》,还有好几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对于一穷二白的吴议而言,这无异于一笔天降横财。
他正琢磨着怎么去谢谢老先生的好意,张起仁已经亲自到他那截马车里,闲聊了几句袁州城的家常,最后才笑着拍了拍吴议的脑袋。
他还是这辈子第一会被人当小孩这么对待。
张起仁放下一贯高深莫测的老太医架子,笑容和蔼如邻家的太公:“新年到了,总得给孙辈点压岁红包,有什么要添置的,自己去买合心的。”
这话像初冬里的一撇朝霞,把所有寒凛的风景都度上一层暖意,吴议不禁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医博士有了一重新的认识,心底涌上别样的温情。
来到唐朝的第一个新年,就在匆忙的旅途中度过。
连绵婉转的丘陵一入北国,便突然变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险峻、硬气的群山拔地而起,交相映错,倒悬着的树木在飒飒的风里乱舞着,颇有点关公抚须的味道。
错乱的风景一日千里,飞快地从中原的温润秀美切换为北方的峥嵘霸气,让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等张起仁一行抵拢长安,春风已吹绿了长安街头。
吴议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就站在这个伟大帝国的心脏城市,呼吸着长安柳树清新而淡薄的味道。
落日的余晖给天际染上层层烟霞,又在摇曳的护城河内洇出一片紫蓝的涟漪,倒映出支离破碎的人影。
吴议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水中熠熠生辉的斜阳。
如传说一般梦幻美丽的城市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展开,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她一颦一笑的风采和魅力。
这时是大唐。
这里是长安。
张起仁抵京不过半个时辰,就有英国公府上的下人急匆匆来请。
吴议暂时借住在张起仁府上,他还来不及好好观摩一下这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就脚不点地地背起一个硕大的药箱,跟着张起仁造访这位名二十四功臣的名将——李勣。
吴绩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只从群众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听说过那些传奇的人物。而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难免给把对名臣的崇拜添上几分妖魔化的色彩,以至于连五岁的李璟都觉得李勣必然是个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的怪大爷。
——而不是眼前这个枯木一般塌在被窝里的病老头。
李勣的床脚安稳地窝着一只漆黑的猫儿,一双翡翠似的眼珠一狭,像要把这些愚蠢的人类都看扁下去。
一瞧见这只胡须都透着傲慢的黑猫,吴议下意识地想到萧淑妃那句经典的“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
这猫约莫也和张起仁熟捻极了,抬起下巴在他鞋上蹭了蹭,又把脖子缩了回去,蜷成一个黑毛球。
李勣长子早故,陪侍病榻的是次子李思文。
他眉头一皱,随口唤道:“李顺。”
叫李顺的家奴立马凑到眼前:“二爷有什么事?”
“怎么让这畜生爬上老爷的床了?”他早独居一府,忙于公事,倒很少有能抽出时间瞧瞧自己的老爹。
自从武氏被册立皇后,黑猫就成了长安城里的忌讳,把这种忌讳摆着病榻上,未免有些明目张胆的意思了。
李顺脑子灵活,知道二爷话里的意思,忙伸出手去捞那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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