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锐正生怕薛灵镜同薛钟两个闹起来,此时听见她转了话头,立刻松口气,忙牵着她手冲外头一努嘴:“娘去铺子上了呗。”
薛灵镜转过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石板村紧邻河道,村里人靠水吃水,大都以耕田和打渔为生。
村头有一个野渡口,平素无人管理,三不五时会有过路的货船在此停泊。早年间,薛灵镜她爹薛实便在此处开了间小小的脚店,供来往船只打尖歇息,以此赚些嚼用养活家人。
头几年,这买卖还算不错,挣得的钱让全家人吃饱穿暖之余,还可供薛钟在村里私塾念书,虽远远称不上富裕,一家人却是和乐融融。
然而自从薛实因病离世,崔氏迫不得已自己去脚店管事,情况顿时就不妙了。
若论料理家事,崔氏真称得上是一把好手,可说到做买卖,她却脑门上顶个“懵”字,委实一窍不通。且她那性子又暴躁,一言不合便要架起膀子同人干仗,不出一年,脚店便门可罗雀,生意日渐清淡。
此后,糟心事更是一件接着一件,至于眼下……倘若薛灵镜没记错的话,那脚店该是已有小半个月没做成一笔买卖了吧?
身畔的薛锐不知薛灵镜心中所想,只顾抻着她胳膊唠唠叨叨:“姐你别老戳在这儿了,你有伤,不能到处晃荡,就得多歇息。你的药我早煎好了,就搁在灶台上,要不我端来你喝了,再回屋躺躺?”
当哥的是个糊涂人,弟弟却如此懂事可爱,薛灵镜心头着实感慨,轻捏了捏薛锐的脸,含笑柔声道:“我好啦,脑袋既不疼也不晕,手上脚上都是劲儿。这几日总躺在床上,我周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依我说,咱俩一块儿去铺子上瞧瞧如何?”
薛锐其实在家呆得也挺难受,若不是崔氏吩咐过,让他好生看顾薛灵镜,他早就撒丫子跑出去玩了。这会子听了薛灵镜的话,他自然觉得心动,左思右想,挠挠后脑勺:“我就怕……”
就怕崔氏发火要揍人。
“不怕。”薛灵镜摸摸他头顶,“咱俩是一块儿去的,凡事有我挡着,怪不到你头上。我这就喝药,然后咱们便出门,好吗?”
薛锐到底是小孩子,顾虑不了那么多,得了薛灵镜的保证,一颗心顿时就放宽了。他当下便雀跃起来,猴儿似的窜进厨房端药,然后又欢呼着撒腿往外跑。
“姐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啊!”
“我就来。”
薛灵镜在他身后抿唇一笑,三两口将那苦药尽数灌入腹中,带上门也走了出去。
野渡口在石板村东头,因薛灵镜有伤,这一路上,薛锐不敢行得太快,每走几步便要回头瞧瞧她状况,两人足足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方才抵达脚店跟前。
小铺建在河边,潮气重加上常年的烟熏火燎,外墙有些黑黑黄黄的霉点子,瞧着不大好看。
门前大柳树下,伙计常喜抱着膝头坐在树荫里打盹儿,嘴角挂了丝涎沫睡得酣畅淋漓,薛锐那促狭鬼偷摸蹭过去,摁住他脑袋便是使劲一推。
“怎么了,谁打我?哎哎哎,我们老板不在,铺子上当真一个子儿没有,若有的,哪能拖着不还给您?”
常喜吃了一吓,眼还没睁,嘴皮子先叨叨开了,显然这话最近他常说。待得看清眼前的两个人,他便立刻咧嘴憨憨笑起来:“哟,是镜妹子啊,倒唬我一跳。你怎地跑了来?头上的伤可好全乎了,还疼吗?”
“好多了,只是这药还得敷上些时日,免得留疤。”
薛灵镜也冲他笑,伸手指指覆在额头的布条,同时探头往铺子里张了张。
头先瞧见常喜在树下睡觉,她便料定今日脚店又无人问津,此刻一看,里面果真空空荡荡,忍不住压低了喉咙问:“怎么,生意还是不好吗?我娘不在?”
“嗐,你还能不清楚?”
常喜收去笑容,叹息着摇摇头:“这一向都是这样,灶房里天天新鲜菜肉置办着,偏生一个上门的客都没有……我天天来上工,却整日闲呆着白领工钱,心里可不踏实了。”
他又往后院的方向努努嘴:“喏,婶子在后头拾掇那批山货呢。”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放低嗓音,“明知上当吃了亏,偏还舍不得扔,隔三差五还总要翻出来晾晒一遍。不是我说,那些个残次货,就该早日丢了才好,整天挡在眼皮子下边儿,岂不让人看了白生气?”
“唔。”薛灵镜点点头,还想再问,耳畔忽听得一声爆喝。
“常喜,你不干活儿在那磨甚么嘴皮?工钱扣光扣光!”
三人同时回头,就见崔氏不知何时从后院出来了,一张脸果然是阴沉着的,看上去很有几分吓人。
常喜被吼得一个哆嗦,拍拍心口,冲薛灵镜吐吐舌头,扭头就往铺子里奔。崔氏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似的旋到薛灵镜面前,没好气道:“这热烘烘的天气,你俩跑来做什么?镜镜,我千叮万嘱叫你在家好生将养,你耳朵扇蚊子去了?”
不等薛灵镜开口,她又转向薛锐,狠狠剜他一眼:“还有你,我临出门前是怎么叮嘱你的?大小也是十岁的人了,还成日只知瞎玩疯闹,今天我非得……”
说着便四下里转着圈地乱看,瞧那架势,竟像是要踅摸一件趁手的物件儿,狠揍薛锐一顿。
薛锐给吓得不轻,哪里还记得替自己辩白,嘴角一扁当即就要哭。薛灵镜忙将他扯到自己身后,另一手将崔氏拦住,含笑道:“娘,这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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