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瑶刚进家门,母亲便拉住他问那“魔王”有没有为难她。
“没有,他只是不搭理我。”到底是小孩子,帮父亲打了一些草绳,玩乐了一阵,不开心的事早抛至脑后了。吃过饭后,板根上县城去了,临走前,诗瑶再三嘱咐要记得买布回来做新裤子。
接下来的半天光景,自然是坐在家门口的田埂上朝大路上望着,父亲的那身几年都不曾换的蓝布短衫总是格外熟悉和打眼,只要他过了山头,诗瑶总是第一个看见父亲,还有他肩上的竹篾箩筐,里面有一家人半年里吃的猪油,盐巴,白面,白糖等,地底下总会藏,或者是城里人时兴的发箍,洋布,糖娃娃等等,从不叫他的宝贝女儿整日的期盼落空。
天渐渐黑了,风寒露冷,诗瑶还坐在那里左顾右盼,梁母对此习以为常,点了灯,照例炒了两个青菜,多放了一些油,算是对丈夫的犒劳。
天完全黑下来后,板根算是被女儿盼回来了,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围坐在樟木做的方桌前,聊些新鲜有趣的事。
“你猜我在城里遇着谁了?”
“还不是你那些老伙计,还拉着你去喝酒,才耽误到现在。”
“刚喝完酒从铺子出来遇着了林大少爷,要回镇上度假,哎,几年不见,个子窜得老高,和他爹有些相像,他不叫我,我还认不出来。”
“你们一同走回来的?”
“可不,听说明年要去省城上大学,也只有他们家才供得起,只怕我们县都没几个。”
“要我说,读了也没什么用,在县里读几年,认得些字,拿得起算盘就足够了。管理商铺和田地用不着太深奥的学问。”
“不折腾,后山上埋着的一罐罐银元怎么使得完。”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菜已凉透,梁母打算再热一热,板根摆摆手道:“算了,你带诗瑶去睡吧,我自个烧点水洗澡就上床。”
“爹爹,我想明天拿着布去裁缝店做裤子。”诗瑶丝毫没有睡意,从柜子里取出布看了又看。
“随你。”板根看着自己的女儿已长成了清秀高挑的姑娘,两夫妻再过几年怕是照顾不动她了,是该考虑物色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
诗瑶抬头看见灯光下的父亲正盯着墙角走神,仍然像小时候悄悄走到他背后抱住父亲:“爹爹在想什么呢?”
板根握着女儿光洁柔软的小手,忍不住说出了心事:“在我们镇你可有中意的小伙子。”
诗瑶听了又气又恼,抽开手朝里屋走去:“爹爹胡说什么呢,我睡觉去了。”
板根起身将怀里的酒壶挂在熏得漆黑的泥墙上,自言自语道:“当真是老糊涂了,这丫头只怕还在想着雪平那小子呢。”
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天还未亮,诗瑶没有丝毫睡意了,却不敢起床,怕惊动了一个房间里熟睡的父母,想起父亲白天遇到的人,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三岁前父亲常抱着她去林家玩,雪平哥哥如何给她买糖吃,如何抱着她在池塘边看花鲤鱼的这些信息全来自父亲之口。从她记事起,与雪平就没有什么来往了。却有一件让诗瑶终身难忘。
她七岁的那年冬天,也和现在一样冷,还下着雪,父亲去林家做工去了,母亲突然病倒,家里没米没油也没钱去镇上抓药,诗瑶急得蹲在门槛边直哭,临近中午,天终于放晴,她穿上大人的木屐打算去把父亲找回来想办法,积雪结了厚厚一层冰,出门没走多远便滑倒,有人将她扶起,以为是父亲,再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那少年蹲下身子小心替她拍去脚上的雪水,在冰天雪地里,他的手轻盈而温暖,怕她再摔跤,便扶着进了屋。
“我是你林伯伯的大儿子,林雪平。”少年先开口介绍了自己。
“原来是雪平哥哥。”后面两个字她没敢叫出口。
“诗瑶越长越漂亮了。”雪平伸手去摸她乱糟糟的头,被她躲过。
他尴尬地笑笑,又走到梁母床前,梁母见家里来了客挣扎着要坐起来,被雪平按住道:“天太冷了,我一会就走,哪里不舒服呢?”
那时的雪平也才十四岁,言语行事却像个大人,也成了诗瑶暂时的主心骨和依靠。
“多谢少爷挂念,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想吐,喉咙发干,头晕重重的。”梁母道。
“听着症状像是着凉了,我一会回家让陈伯去镇上叫个大夫过来瞧瞧,吃几贴药保管好。”
“有劳了,少爷真是好人。”
“你会做饭吗?我肚子有些饿了,想吃口饭再走。”待梁母熟睡后,雪平走到厨房里对正在掰玉米棒的诗瑶说。
“会的,我们家没米了,中午只能吃玉米粥。”
“我带了米和菜籽油,还有两斤猪腿肉。”
“好呀,我给你做猪肉粥。”已经很久没吃到荤的诗瑶高兴地跳起来。
“好吧。”雪平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小丫头只会熬粥,转眼一想,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诗瑶像模像样地淘了米,剁了肉,放入锅里盖好锅盖。然后去烧火,一会功夫,满屋子都是浓烟,熏得两人一脸的眼泪鼻涕。
雪平看不下去了,要了火引子,将灶膛里乱七八糟的干柴码好,用干松针引燃。浓烟散去,两人坐在灶前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开心,突然雪平吸了吸鼻子大叫起来:“快把火熄灭,粥好像糊了。”
听他这么一说,诗瑶似乎也闻到了焦糊的味道,赶紧舀水雪平抢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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