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下雪了吗?”
“未曾。”
女子点点头,啜了一口茶。
这样一呆,便到了日落时分。
她想,再晚天就黑了,夜路可不好走。
女子逗着游进来的小鱼儿,时间一晃,便可瞧见屋外珍珠发的光。
坐累了,人趴在桌上,侧着脸继续逗着小鱼儿玩。
屋里的光不能再黑了,她说:“我睡觉了。”
“嗯。”
她起身朝里面走去,一身白衣借着珍珠的光芒耀耀生辉。
茶几边的人坐在那里,守了一夜。
第二日他们回到地面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从早上下到傍晚,天昏昏沉沉,像是还要下一场。
她冷得直往雪绒里钻,披风裹了两层,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个冬天倒是极冷。”她捂在白狸皮里,说话都瓮声瓮气。身旁的人拉着她,极小心地走。
走了半个时辰,便看见篱笆院子了。屋里透了灯光,在雪夜里额外温暖。身旁的人吻了吻她额头,道:“我陪你进去。”女子瞧见那光,好半天没动作。握着的手似在抖,她松了那人,跌跌撞撞朝院子跑去。身后的人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在那里没有走。
他不是凡人,自然可以透过重重阻碍看清那屋里的有人。
自然能听到——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歌谣旖旎,唱的人声线低沉温柔,带着震颤灵魂的暖意…………
她的声音带着哭意——“云望……”像是苦咸的泪滴在他心里,腌得一颗心紧紧皱起来。
沈云望,他们相依为命十四年,她等了他整整十载。十四岁到二十四,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光,她耗在无尽的等待中,只为他离开时的两个字——等我。
女子推开门,屋里的人转过身来,一身青衣,绣着暗月金边,身前挂着玉佩,刻着“相”,玉扣黑发,眉目清俊,凝望着她。
“清泱。”他唤,“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女子扑上去,狠狠抱住他。“云望,云望,云望……”声音渐渐呜咽,透着小女儿的委屈和怨。
男子裹紧了怀里的人:“我回来了……”
玄鸟落在一旁的树枝上,尾尖和翅尖的白羽散着淡淡光。
“……这一世,你便放了她吧。”
雪又开始下,落在那人身上,一身白衣像是要融进雪里。
“我放了她,谁来放了我?”
这一世,注定好的。不管怎么找,有人先他一步,找着了她。
这红线,莫非当真是牵了谁便爱上谁吗?你当初这般爱我,便只是因为这红线将我二人捆在一起吗?
“九世情缘已尽,你这般缠着不放……会害了她。”
“早已是不归路,多捱一世又何妨。”男子的面容隐在黑夜里,不辨神色,听声音倒像是在笑,“她受怎样的苦,我便百倍受之,她世世轮回,我便世世陪她。”
“只是这爱——”
她今生给了我,便得永远给我。别人一分一毫,一厘一点,不,半点都不许得。神得弑神,佛取灭佛。
她清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只属于他颀华一个人。
“疯子!!!”玄鸟从树枝上下来,落地成人形,她瞪着那人。
“你害了她三世,每世活不过二五,你瞧瞧她,她是什么人?!最不该惧冷的人,却因为在露天夜里呆了一天便生了病,若我不衔珠子给她,她便死了!那么喜欢雪的人,却因为冷,裹了两件狐裘,连雪花沫子都碰不得,你若真爱她,你就……”玄色望着那人,猩红的眼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诡谲。
“你…………”她瞧见那人红色的眼,神色复杂,“……她这一世,注定不会爱你,你又何苦……”
男子抬起头来,伸手覆住那双眼睛,挡了飘下来的雪花,嘴角是带笑的。
“……若是能放,早几世便放了。我已成魔,魔便是她……如何放?”
声音渐渐飘渺,随着那袭白衣散在风雪里。他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响,屋里的灯光闪了闪。那橘黄色的光,一直亮到半夜。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泱起来,便看到外面椅子上躺着一个人,师爷椅已经摇不动了,被冻在雪地里,那人被厚厚的白雪埋了,早已瞧不清面目。她跑出去,将厚雪扒开,雪中露出一张清绝冷凝的脸,她笑:“报了恩,为何还上来?”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映着天地苍茫。女子也不要人回答,笑吟吟问道:“我要去京城了,你去不去?”那娇羞朝气的样子,恍惚可以看见她的十四岁。
他动了动手,落下扬扬洒洒一堆雪,白色的人伸手拂去她眉上的雪花。
“自然是去的。”
她点点头,起了身,拂去身上的落雪,进了屋。
“云望,有人和我们一块儿去……”
他闭了眼,身上的厚雪消失了,冻住椅角的冰不见了,师爷椅摇起来,雪花飘在他上方,没有落下来。旁边的师爷椅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快要看不出是什么了。
沈云望,当朝宰相,十年前高中状元,殿试上得皇帝赞赏,从此平步青云,官至宰相。他衣锦还乡,带回的赏赐从村西排到村东,家家户户,见者有份。
孙大娘穿着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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