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紫陌轻嗤一声,听不出情绪,只道:“十夜门的人如何,我早忘了。”他神色淡漠,原本柔和如水的紫色迅速成冰一样的冻结,“门主又娶了一房年轻侍妾,不过是个普角儿的歌伎,怕是高高兴兴的成了十夫人吧。”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直到亲耳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之后,才明白夜昱刑的心早已失给了不该爱的女子。
原来,他们的父亲也一直虎视眈眈……
她打了个哈欠,状似不经意道:“爹要怎么样,已不是旁人能管的事。”她不希望爹再娶,也算是为了娘吧。但亲耳听见这事,心里确实不太舒服。
“先不说这些,我从点犀一路赶来,就想问你:为什么要离开十夜门?”
他先把夜融雪抱进被窝里,看她裹得像个肉包子,便笑道:“十夜门,终是留不得我的。其实是我主动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要保护你。”他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轻摇,垂下眼帘,复淡然道:“所以,我杀了舅舅,当上冰河宫宫主。”是的,只要对她存在威胁的人事物,他都会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除掉。
他沾了满手鲜血仍不惧罪恶,因为只要她爱他,一切都值得。
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他低语:“你……怕我么?”深紫色的双眼平静无波地望进她的眼底。
用力地摇了摇头,夜融雪喉咙紧了紧正要说,窗下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宫主,时间到了。该是时候吃了。”
吃?吃什么?定了什么时间?
她紧张得连忙坐起拉着他问:“什么?”他有事情瞒她?还是有什么危险?
他弯下身子,嘴角勾起安抚的柔和笑容,让她躺下掖好被子,柔滑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和玉颈,然后在她微启的双唇上印下一个羽毛般温柔的轻吻。
“没什么,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待他掩门走出去以后,夜融雪便偷偷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往床上塞了几件衣衫被枕假装“人形”以后,溜到六儿那里去了。
六儿听有人在窗下怪叫,遂点灯去看,“小姐?你怎么来了?!”
拉她进了屋,她把食指比在唇上“嘘”的失意,压低声音问:“六儿,方才有人来请你们宫主说是到时候吃东西了,这入了夜的,到底要吃些什么?还神神秘秘的。你快与我说一说!”见她面有难色,夜融雪又道:“我来问你是因为相信你,你就实话告诉我吧。况且和紫陌有关,你今日不说,我便日日来缠你。”说完还无害地呵呵直笑,我就不信你不说!
六儿也勉强陪笑,只觉得小姐笑得她心里直发毛,怎么就像……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呸呸呸!这是说谁呢!六儿虽与夜融雪相处了几天,但也大概摸着了她的性子,明白她有什么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决不罢休的,且宫主大小事都是依她的,只得道:“六儿并非宫主近卫,所以只晓得宫主每十天必须按时辰服药以克制断情丹的药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宫主这样,多半也是为了小姐吧。
断情丹?蹙眉思索着,夜融雪琢磨着这玩意儿的名字听起来就折磨人!难不成是像武侠里常出现的为得大成而服下的百害无一利的诡异药丸……“断情丹是什么?”
看她眉宇中有说不出的焦急,六儿顿了顿,解释道:“断情丹是我冰河宫的秘药,每代宫主必在登位时服下一颗,便可极大地提升功力,若辅以修炼,说什么‘武林高手’亦不足以形容了。只是‘断情断情’,即须得断却一切人间情思,若心中尚有爱恋牵念,那就……”
她急得直凑上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六儿你快说啊!!”
六儿咬咬唇,咚地一声跪下来,垂着头道:“冰河宫上下皆知小姐是宫主心上的人,可宫主既然服了断情丹,又念着小姐,怎么可能安好呢?只怕身子大好都是装给小姐看的,胡尔图说过宫主前阵子还吐血了,现下只能靠别的来压制……”
身形晃了晃,她努力稳住虚软的身子,一把用力按住六儿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在、哪、里?”
“六儿不知。”六儿不敢看她,依旧垂着头讷讷道。
她咬牙用力摇晃六儿,乌黑的双眼瞪大深不见底,声线绷得死紧而轻颤:“说!!”
六儿心惊,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一横索性和盘托出:“长生殿。”
话音才落,夜融雪已推门跑了出去。路上碰见巡夜的护卫、小厮等等,见一个抓一个劈头盖脸就问:“长生殿在哪儿?!”
紫陌!!为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高兴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她使劲儿地跑着,入夜的凉风迎面打在她脸上身上,仿佛也在用力地把她往回推。终于寻到一处荒亭子,连着一个小屋,她想必是此处了,就撞开门冲了进去。
昏暗的屋内,杂七杂八的堆着破家俱和损毁的桌案、旧书。角落里连着一个小入口,却只有三四岁孩童般高,根本没法让一个人钻进去。
夜融雪急得不得了,累得满头汗,骂道:“这他妈的真是糟透了!”机关机关,到底在哪儿?!还是要到亭子那儿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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