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观这几日都是雨雪交杂,本就冷冽的山上更冷了几分。
平日里爱四处飞逐的仙鹤也老老实实的待在兽舍里倦卧驱寒。
陆枕戈从入定中醒转过来,忽觉寒风侵体,刚要去拿壁上的狐裘,身边的阿瑶已经把裘衣披他肩上。
“小老爷又有进境耶”她声音清脆,像这九浮山中的灵雀,怎么吵也不觉得烦闷。
“阿瑶你日日这般说,我明年开春就霞举飞升了”周洗像调笑起阿瑶来,这九浮山灵台观都是修行修行,烦闷的紧。这丫头虽然年岁小些,但是周洗像还是把她当作自家朋友。很少有人能跟自己聊得来,阿瑶算一个。
“阿瑶,商队什么时日会来?”周秀小心翼翼的拿出文房四宝,慢慢磨起墨来。
“小雪的时候会来,就是路上耽搁了。也在那几天儿”阿瑶一把抢过陆枕戈磨墨的活计。
“前几天是寒衣节,小雪也没几天了”陆枕戈看阿瑶帮他磨墨,找出些石炭点起了屋子里的火炉来。
“你们都闷头苦修,年月日都记不得”她嘟起嘴数落起陆枕戈来,许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出声来“还记得孙鼎真人不?去年在兽舍那边喝酒醉了半个月,大年夜下院弟子放焰火漫天流萤才把他惊醒,连年会都错过了,掌门真人气得脸都绿了”
“才不会呢,掌门真人可是五品真修,修为通天测地,早就心境通明,才不会脸都气绿了”陆枕戈润了润笔,刮了阿瑶琼鼻一下,阿瑶脸红着跳开。
“就会就会”阿瑶踱到火炉边烤起火来,连墨也不帮自家小老爷磨;谁叫他喜欢欺负人,不过为什么躲不开啊;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灵台观是修真门派,那些飞剑千里斩妖邪,出入青冥的炼气士。陆枕戈上山以后不知
见了多少。
还有个时常在下院考校人拳脚的六品器灵,和素未谋面的的掌门真人,孙鼎真人,李存勋真人,还有数千个下院弟子,灵台观不知道多新鲜,陆枕戈倒是自在得紧。只想学一身通天彻地的法术,别的先不管,要在这九浮山飞个九九八十一圈。
“小老爷,有人来了耶”阿瑶耳尖,这门外的铜环被人拨动了。
“阿瑶去看看,也不知道谁找我”周秀这几日隐隐有突破窍关到一品中阶的迹象,正闭门苦修。不知到几天没见过外人了。
得了陆枕戈吩咐,她小跑着去开门,屋子里灌进一股寒风,陆枕戈看天外的云色,怕是这夜里还有一场瓢泼大雨才罢休。
“小师弟快让为兄瞧瞧,一别已有一年矣”小娘去院子外开了门,来人朝阿瑶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院子进屋子来了。
陆枕戈看着冲进来这个左右瞧自己的清瘦麻衣道士,脑海中光影交叠。
那时陆枕戈才刚从下院上来,根骨不凡,被灵素真人收为弟子。连混元真人都罕见的露脸夸赞赏过陆枕戈。
要知道门中几位天师可不是寻常之人可以面见,平日里都只是只闻其身不见其首,每年春分讲道时才能远远看上一眼。
只是一年后,灵素真人云游外界,至今未归。陆枕戈两个师兄,大师兄萧渡远赴东海炼妖,二师兄周玉山入赘飞天观年年回转灵台观一次拜谒掌门真人。
陆枕戈眼里那个敦厚的身影和眼前清瘦的身影相合不觉鼻头一酸,说不出什么话来。
“二师兄回来了”陆枕戈感触良多,久久才憋出一句话。
“莫作小女儿态,你我兄弟几个自师傅走后更要相互扶持。”周玉山拍了拍陆枕戈肩膀把他推进屋里,调笑道:“你修为怎么没有太大变化,我以为我今年来你就霞举飞升多时了”
“我这才入道多久”陆枕戈这才不那么拘谨,这师兄风趣还是不减当年。
师兄弟见面当然聊得久些,阿瑶都温了好几回酒。
多半是二师兄说,陆枕戈静静听着。
说起通天河飞天观那边的事情,陆枕戈偶尔问几句。
玉山师兄说飞天观掌教弘一真人是六品真修,比自家掌教还高一品,不过有混元一气棍这种顶尖至宝在,两派之间倒还是平起平坐。两派来往倒还算和气,百十来年相安无事。
西域那边蛮荒有妖族立一国者,也有巨兽经常劫掠城镇,二师兄擅于言辞;那边什么奇闻异事都讲得分外有趣,陆枕戈也对西域那些妖怪立国的事情有些感兴趣。
只是很少提及自家在飞天观的事情,怕是过得不甚如意;想来这是清瘦许多的原因。
只是当初要联姻的可是自己,不过自从自家便宜师傅不知所踪后大师兄干脆去往东海炼妖,自己又被掌门留下,联姻的事又落到自家二师兄身上。那边是飞天观一个四品长老,二师兄过得不自在是肯定的,要是自家师傅在的话那还好一些。
周玉山从通天河源头来此得飞两月,一来一回得四个月。要是过得舒坦,也不会年年回来。
想起这些陆枕戈倒觉得亏欠二师兄许多,只是没法补偿;自家师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年掌门师伯可有安排师弟去观中哪个师叔处听道修行”周玉山问起周秀修行的事情来,和三个师兄弟说的是云游,其实自家三个都没有得到师傅只言片语,怕是另有隐情。
“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在观中不觉倏三四年了”陆枕戈洒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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