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自十一月起,已恢复老钟,读书时间提早半小时即自老钟六时半起至七时半。最近均臣苦于英文文法生字实在太多,不胜记忆。不过今晚的英文小考很便当,做些填充、回答、翻译和默字等等。莉霞也是今日考,问题许多未做,尚说下次不再考,害得均臣大怒不已。均臣又莉霞与谈到其婚姻,莉霞说男方照片在拍,惟大舅父问菩萨回来说很不好,她自己去问也不甚佳。莉霞对婚事因求签不利事,甚为疑惑,均臣说姨母对此很不高兴。看到莉霞的忧容,使均臣难过已极,尽管他对姊姊发怒,因为她太迂腐了,永远是崇拜迷信,但均臣又反过来恨父亲太懒,在家无事可做,害了他的儿女们受罪。夜校回来的路上,见报摊上《新中国报》有[陈恭澍小志]一段,均臣深为之奇,近之细看,内谓“上海区之渝方蓝衣社,全被破获,计有一百余人,由陈恭澍[1]作队长…。”
夜校出来就顺便去了姨母家,淞鸿刚好在,他是来请姨母做酒酿的。均臣将今天得的五元外快拿给了姨母。均臣还记得前两天姨母恨他写信说的话,于是对姨母说明并无去信叫母亲做衣服等事,姨母还不信。均臣无奈,就转问姨母有关莉霞的婚姻事,姨母说:“那面照相在拍,尚无回者”。又说:“你姆妈的来信问菩萨等事,似是回绝的意思吧?”着叫均臣如何回答,于是匆匆告辞回了。
均臣回到店里,时光尚早,就叫了街上理发童子理发,计洋五角。一边理发,均臣一边看今日的《中华日报》,上面也有刚才《新中国报》关于蓝衣社同样的消息,并有肖照数副,及行刺汉奸之细账,下注何人行刺及日期还有奖金等,例如傅筱庵系被蓝衣社人陈默、赵圣所刺,得奖七万。今该社全部被破,有手枪、子弹极多,这批爱国的志士又将在刽子手的屠刀下“杀身成仁”了,看得均臣直打寒战。而另外一个消息,则是汪伪内部任沪西的伪“大队长”吴云甫(小名世宝)二次被捕的消息:“闻吴逆本系南通之流氓,到上海做汽车夫,渐渐地开赌场浑上,又做起这种流氓勾当,做了流氓之头目,战后专替日人杀政治人员,所以又渐做了新责。第一次是被汪所捕的,用了八百万元就躲在沪西不敢出来,但第二次却被他主子所捉,不知是何缘故。”翻完《中华日报》,底下均臣又翻出一张叫《正言》[2]的报纸,是十月十日出版的。均臣从未见过此报,出于好奇,也仔细翻了一下,猛发现,内中竟然敢毫不留分厘之情,直骂汪逆,骂得体无完肤,狗血喷头,痛快之至。内里又有刊北京胡余庆堂囤镍币十五吨之巨,该报谓“特此警告”,以免处罚。还有许多奸商囤镍的,都被显露。均臣看了此报,心中甚快,忙摊开日记写下几句:“这许多的爱国志士他们不管生死,在此孤岛险境竟敢大胆地斥骂着,冒着生命的jiān_shā着,这是多么的荣壮呀!”
晚饭时,裕元和锦华师兄弟二人为了一盒带鱼要分着吃,且贪便宜而竞争了起来,但顷刻间,裕元又软化了,还逗着他笑。锦华那小子,真令人憎,乐的时候拼命的吵,寻均臣打架。这时锦华为了些细故,与均臣又大打起来。均臣也不肯让,锦华被打得吃亏,放声而哭还要大声叫骂,又想与均臣打,但依旧吃亏,他的嘴也被均臣打出了血。均臣打完锦华,无话,倒头便睡。
早晨,均臣睡醒时出了一身冷汗,起来觉得腰部很酸痛,这定是昨晚与锦华击拳时的影响。均臣认定,锦华这小子无理由可喻,只有用武力对付,方能征服他。果真,吃早饭时,锦华又寻衅与均臣冲突,均臣也没有客气,又是一阵恶打,均臣决心这次非让他“领盆”[3]不可。几日来生意很少,大家整天的空坐,除了与锦华恶打,其他时间颇为寂寞。怪不得陆先生抱怨:“本月份生意清淡,整日间一点也没有事,实在是亏本啊!”。
校中下星期要考了,文法也要考,所以须大大用功,不能再与锦华等混时间了,于是均臣就将开始许多精力转用在温习英文上。今日温习英文后,均臣又开始年底对账。查店里只有三打竹扫,与帐中尚差许多,又将发票簿来对,有九月廿日之三十把,未曾列入,是否收付过尚是问题,海关的存帐算了又算还是不合,颇觉烦闷。均臣也是刚学账簿,丢三落四的情况时有出现。而付水筹时,陆先生在旁边开声说:“水筹前日还只买过,难道用完了吗?”均臣忙解释:“每晨洗面,晚上洗身,水筹涨到三分一勺,哪可谎报?”好不容易对完帐,陆先生就叫均臣在河南路看有没有江南所的卡车,因为下午江南所该有洋元百条装来的。均臣寻之好久也不见车影,接着又去问12v-5cp规格的汽车灯泡及灯头,因其花色极繁,均臣又是第一次问此物品,所以常吃黑灰。紧接着他又去买洋布二疋,是信大祥买的,货色很蹩足,像网一般,很是稀疏,陆先生说是不好,恐怕要退下来。很奇怪,均臣原本对生意经很是鄙视,但现在慢慢地对于买卖似乎开始有了兴趣,生意买卖需要脑子镇静﹑清冷,不慌乱,这样起码不会被人说笑,也避免将钱和货等算错。
终于到星期日了,今天是裕元订婚的吉日,请了葛、陆、赵三位中午去到虹口大中华吃酒,裕元在下午回来还带了许多油包,是送给均臣和锦华的。此外,不知是庆祝其订婚还是为了订婚日最后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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