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仰起头来,顾不得御前失仪,直盯盯地望定了皇帝,道:“皇上,您也相信这莫名出现的人胡乱污蔑臣妾?”
皇帝眯着眼朝她望来,细碎的目光中夹着尖利一般的阴冷,“行了,相不相信,总得听完了所有人的证言证词。”
卫珏虽对皇帝从未有过受到恩宠的心思,此时身子却也入了无边之狱,他高高地坐在雕龙御座之上,离她是那边的遥远,却能随口主宰她的生死。
孙辅全拱手道:“皇上,奴才便接着问了下去?”
皇帝只轻轻颔首。
孙辅全道:“安府奴婢阿妙,刚刚阿柯也已说完了,现轮到你了,你且说说,那位住在别宛中的女子,后边发生了什么?”
阿妙是个面相老实的中年妇人,怯怯上前,拂礼道:“阿柯嬷嬷伺侯他们茶水,原是用不着奴婢插手的,可那小女子却时常生病,因此,老爷便写条子,叫奴婢请了位大夫来,那位大夫给那小女子看病之时,奴婢便在一边伺侯,奴婢可不知道那小女子生的什么病,只是那一晚上,奴婢被叫了进去,老爷使奴婢端了一盆子封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去埋掉,并告戒奴婢,绝不能偷看,奴婢管不住自己那双眼,半路上揭开了看,却吓了一跳……”阿妙眼底露出鄙夷之色来,“却是那等污秽之物,那女子模样清清秀秀的,年纪也不大,还梳着未嫁的辫子呢,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后来,奴婢虽不耻于她,可也有些可怜这小女子,心想这人么走上了错路,尤其是妇人,可要背一辈子的污名的,因此,奴婢便用心照顾于她,老爷见奴婢老实,便将照料之事全盘交给了奴婢,奴婢看得出来,那贵人对那小女子极好的,两人情义深厚,因奴婢尽心照料,那小女子也渐渐将事情原委向奴婢透露了一二,原来,他们两人是私奔出来的,那贵人然和别家订婚了,而这小女子却是不能嫁与那贵人的,为妾都不成,至于为什么,奴婢却不知。”
阿妙一边说着,一边朝卫珏望了过去,眼底竟是质朴的惋惜,“想不到却在这里,遇见了您……”她上前去,向卫珏拂了拂礼,“您不认识奴婢了么,您忘了,您那只玉兔串的绳断了,奴婢还替您那只玉兔重搓了绳子呢,是用冰丝线搓的,您还说,那丝线亲肤,贴肉戴着,也不怕。”
卫珏浑身发抖,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胸窝,这是怎么样的一张巨网,事无巨细,竟是连她身上贴身戴着的这块玉佩都要利用?
阿妙憨厚的脸上露出些了然来,“您还戴在身上么?这玉兔您怎么能不戴着呢,他送给你的,不是么,您说过,无论怎样,都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卫珏双目逼视着她,不放松她脸上一丝一豪的神色,道:“你难道没有听过,胡乱污蔑人,是要落拔舌地狱的么,你就不怕祸及子孙后代?”
阿妙眼底露出了同情,轻声道:“您如今在宫里边了吧?和那一位贵人再不能一生一世了,可咱们做女人的,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能嫁给了一个男人,却想着另外一个呢?”
卫珏浑身都在哆嗦,看着面前这张陌生而憨厚的面孔,再缓缓抬头,望上了御座之上端坐着的年青皇帝,她看清了他眼底如冰诮一般的阴冷,视线再滑到索额图与孙辅全脸上,她忽然间明白,她已成了众矢之敌。
用的却是这般卑鄙到了极点的手段。
孙辅全咳了一声,避开她的视线,直直地向那两妇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便一次性地说了出来吧。”
阿妙道:“奴婢伺侯得尽心尽力,这小女子便渐渐把所有事情都向奴婢说了,奴婢倒是问过她,既使不能嫁给这贵人为正室,为妾,为通房都好,何必弄得要私奔的田地?一问这个,她便流泪,说她的父亲尚在狱中,老夫人不会让一个罪官之女嫁给他的孙儿免得连累了府邸家族,哎,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之事,倒真是让人弄不明白,奴婢只觉这小女子可怜,便伺侯得更尽心力,后来,小女子与贵人说话,也不避着奴婢了,原来,小女子的父亲已判斩决,她若是处子之身,那贵人倒有机会将她送进宫里为奴,免受充军边疆之苦,奴婢便奇怪了,这小女子已然这样,还怎么可能……?”她说着,将视线扫向了卫珏,仿佛迷惑不解,“后来那贵人便说,替她堕胎的郎中,姓严的,医术高超,有办法用针灸之术给她调理,让她身形如处子一般,其它的,则放心交给他才是,果然,到了晚间,那郎中便来了,进了屋子里和他们商谈,奴婢便在门外守着……”阿妙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害怕之色来,“奴婢原不是故意要听这些话的,那贵人不避着奴婢说了这些,原以为他们已信任了奴婢,却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没想着让奴婢活着离开……”
阿妙扯开了领子,便露出脖子上极深的一道伤痕来,还能看得出绳子勒痕,几深入骨中。
她一边说着,忽地望了阿柯一眼,阿柯便如她一般一拉领子,同样露出了颈边深入骨的旧伤,她仰面望定了卫珏,“小女子,奴婢们尽力尽力地伺侯,并没有得罪你,你的秘密,奴婢们原本打死乱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却哪里知道,你原来那般狠心,奴婢们的命,在您眼中,便如草芥一般么?”
卫珏望定了她们,看着她们两人忠厚诚恳的表情,额角一突一突地跳动,大殿里的燃着暖香,原是香意袭人的,可她吸入鼻端,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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