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四月底,阿峰的学校给我打来电话,阿峰出事了。阿峰那年的事,说真的,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因为那之后我和他从来都没再提过。我记得,阿峰的那个女朋友,那段时间去一个什么酒店实习,然后勾搭上了酒店里另外一个职校的实习生,然后她跟阿峰说分手。阿峰受不了那个打击,跑去找那个男的理论,都是年轻人,后来就动起了手。说真的,我认识阿峰时间也不短了,我真的没想到一向内向,脾气温和的阿峰,打架的时候竟然操起了一个啤酒瓶把人家的脑袋给开了。人家当场报了警,阿峰跑了,当然两个男人为之争风吃醋的那个女孩没跑,留下来伺候那个倒霉的头上挨了一酒瓶的男孩,她的心早不在阿峰身上了。
那个男孩的爸爸到派出所报了案,立了案,而学校把阿峰开除了,但是手续还没办,派出所在找阿峰,学校也在找,我也在找他。事情其实不算大,我找过那个男孩的爸爸,他也是个外地来广州打工的,孩子不能读书,只好送去职校胡乱学点东西以后吃碗饭,没想到孩子大了根本管不住,四十几的汉子,只有叹息,那个人不难说话,也不多要钱,只是让我把孩子医药费给付了,处理孩子的破事,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去派出所销了案。学校那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校长说什么也不肯让阿峰再去上学了,他眼里已经23岁的阿峰就是个街上的混子,十足十的害群之马。我没办法,只能替阿峰办了手续,他的书肯定是念不成了。
我没想到,我帮阿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我找不到他了。阿峰没有手机,我没法跟他说话。他也没回家,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他爸爸妈妈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里。我去过他租房子的地方,人也不在,房东说,他已经三四个月没交过一分钱房租了,正想把他的东西扔出去,换个租户了。我知道阿峰已经把钱都在那个女孩身上抖落干净了,他应该是身无分文了,他不敢来见我,他觉得对不起我。我替他补了几个月的房租,房子是留下来了,可是房子住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住呢。广州那么大,我真的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阿峰,找我的兄弟。
我到处托人找阿峰,找了二十几天,当我都快绝望的时候,以前经常在我修车铺子下棋的邝老大老远跑来汽修厂找我,他知道我在疯了一样,满广州找阿峰,好在我在转修车铺的时候给接手人留了个地址,所以他就按着地址来找我了。邝老说,他在白云路他女儿小区附近工地上见过一个小工,很像阿峰,他老了,老眼昏花,不知道是他还是不是,他那么大岁数,人家也不让他进工地,他叫我过去看看。
我当天就去了。按着邝老的说法,我直接就进了工地,就在工地上,我看见一个小工,正在用铲子和泥,带着安全帽,背对着我。看见这个背影,我就知道这个小工就是阿峰,我太熟悉他了,我走到他对面,我用眼睛瞪着他。说真的,看见阿峰的时候,我很心疼,他瘦了一大圈,头发乱糟糟的被脏兮兮的安全帽扣着,身上的工作服特别脏,全是水泥灰,他身上有股子难闻的气味,我不知道,那个小子有多久没洗澡了。阿峰从来没干过这种工地小工这样的重体力活,我估计他跑了以后没钱,就来这里了,我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罪。我说不清楚,那天我看见阿峰是什么心情,高兴,还是难过,生气,还是心疼,那天我狠狠地抽了阿峰一个耳光,然后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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