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侯含笑不语,半晌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眼眸微敛。
这便是被欲|望驱使的人,已经完全跪倒在了权势富贵之下。也许清清自己都不了解,她此时看的,到底是他这个留侯本人,还是他背后代表的滔天富贵。
他此生已看过许多这样的人,再不会因此称奇,心中亦掀不起任何波澜。
“清清不必不安。”留侯一手将她扶起,清清便好似失了力气的柔蔓,缠上他手臂,他恍若不觉,“只要你乖乖的,我自不会丢弃你。”
连清清都轻易感受到了自己对阿宓特殊,留侯由她伺候时缓慢想着。他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假如方才在此地的是陛下或庭望,恐怕已经由此察觉到了什么。
他该,更谨慎些。
…………
阿宓在客栈待了半日,期间留侯的人并没有带给她想要的消息,只送了几次点心膳食诸如此类的东西。她若想要出去,也无人阻止,但怎么都会有一人跟在身后,并道:“侯爷让奴才保护姑娘。”
好意或禁锢,阿宓还是能勉强分出,也并非真想出去闲逛,更多还是倚在窗边无意识地看着周遭人群,或去下面大堂坐着。
她引起了一人注意。
在发现有人径直缓慢走来并坐在自己身旁时,阿宓已经无法轻松离开了。
“好漂亮的小丫头。”来人如此说着,伸出一指轻轻抬起阿宓下颌,用欣赏的目光打量,顺道摩挲了两下那柔嫩的肌肤。
若是个男子,便难免下流。可出手的人偏生是个容貌也很是明艳的女子,似是二八年华,通身气势非凡。
也因出手之人的特殊,站在阿宓身后的人一时怔住,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阿宓正觉得这声音熟悉,抬眸就望见了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容颜,那是几乎成为梦魇的一张脸,更让她心生怯意,睫毛不住轻颤。
她小脸忽得变白,像是正在经受风雨摧折的娇贵花儿,见者怜惜。
蒋行云轻轻松开了手,笑道:“怎么如此怕我的模样?是我一时唐突,不过我可不是坏人。”
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笑,“你是哪府的?”
观其衣着,不像单纯的婢子。但也绝不是哪府的贵女,蒋行云这次被带来行宫的所有女眷,眼前人并不在其内。
阿宓不答话,蒋府嬷嬷斥道:“我们姑娘问话不回,怎如此不懂礼。”
阿宓飞快瞥去一眼,抿着唇起身就要走,被拦下,蒋行云奇道:“我会吃人不成?”
若换了其他女子,也不会不放人。可蒋行云的性格向来风风火火爱憎分明,她还不是前世那个嫁给了李琰一年深谙皇室生活之道的世子夫人。
不过在阿宓眼中,她无疑还是那个给自己强行灌下毒酒的人。
就像最初重遇公子时一般,最想做的是逃离。
蒋行云是个爱美之人,不仅自己爱美,身边的人也要漂亮,亲选的侍女无一不是各有千秋,或娇俏或温柔。
眼下她看中了阿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每日摆在面前欣赏,也足够令人惬意。如果身份和她所想的相差无几,她准备把人要过来。
她性格天生霸道,如果不是这样,前世就不会做出直接毒杀阿宓的事,今生也不可能因为一时脾气而直接对李琰出鞭导致婚约作废。
几番逗弄,阿宓差点要哭出来。她对蒋行云有天然的惧意,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一时无法消除,且蒋家仆从都在周围看着,她也无从逃离。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模样也别有趣味,蒋行云对这样的美人总是有格外的耐心,伸手点过阿宓欲坠未坠的泪珠,莞尔一笑,“这样,告诉我你家主子是谁,就放你走,如何?”
“……”阿宓别过头,依旧不与她说话。
敢这样对自己甩脸色的人还是少。蒋行云暗自思忖阿宓身份,客栈前忽然传来不小动静。
齐齐的脚步声,还有突然停下的喧嚣,像是有官兵开道。蒋行云沉下脸,已然想到来人身份。
天光似都被遮挡了大半,客栈暗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前。
阿宓几乎瞬间望见稍微落后的那道,眼眸一亮,“大人”二字被按在唇齿间,起身飞快朝那儿奔去。
沈慎同样一眼注意到她的身影,神色微缓,已经做好了接住人的准备。正是此时,他身前闪电般突然窜出一人,阿宓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差点儿没把鼻子撞坏,泪水唰得一下流出。
拦住阿宓的少帝面露得意之色,觉得自己身手实在迅速,也因此终于享受到了妹妹投怀送抱的感受。
又小又软,比他想象中还更胜一筹。
沈慎“……”地望了一阵,五官以一种奇怪的趋势都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少帝懒洋洋撸着怀里小脑袋上的毛,“两日不见,这么想朕?”
阿宓捂着红通通的鼻子抬头,完全没想到是他,像小呆鹅一样傻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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