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郭伏威也赶到了。三人三马,像从水里捞起来的,连人带马个个汗水淋淋。老郭不是不想多带些人来,可是整个大宋都是马匹奇缺,他军中这几匹还是为了传递紧急军情才配给的,水军自己那是压根一匹都没有!
勒定马儿,放松了肚带,把带着的精料袋子挂到马耳朵上,任它嚼吃,这时郭伏威才放松下来,轻轻吁了口气。
遥遥望去,盐田城堡处处灯火通明,显然是在紧急调度,“这小子倒是快了一步。有备就好,看来用不上某家了,走,去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郭伏威,巩翊劈头就问。
郭伏威面沉如水。
“某得了消息,有人要对盐田不利。这人信上署有名字,某也认得,是知府衙门的人。虽不知他为何报信,但此事必是属实无疑。水军上下数千口人都靠着盐田吃饭,某怎敢马虎?明日的事明天再看,有某家在此,若是他们敢作到绝,某家就陪他们把这官司打到了底!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能一手遮了天!”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巩翊远没有郭伏威那么乐观,“他们要是怕你,也就不会弄这么些阵仗了。几千厢军的份量在他们心里不如一根草。你们有没有得吃,说真话关这些老爷们屁事,只要他们自己还能歌舞升平,这个国家灭了他们都不会在乎!”
郭伏威沉默了。
许是被说中痛处,心底波涛汹涌,自打贬至广州成了这水军将主,不知多少绳索捆在了身上挣扎!要械无械,要晌无晌,几石掺糠的粗粮也是拖拖拉拉,从不肯爽快交付,想作点实事真的是难比登天!
俺们这大宋却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实心任事的人统统倒霉,拍马的,讨得上司好的,反是一路上只是踏步青云!
女真闹得那么凶,上次都城被围,天下震动,可是这帮子大头巾,仍是分毫不理兵事,分分心中只是计较想着夺人产业!
若说此事背后无人指使,说破天郭伏威也是不信。只是他不敢深思,这潭水太浑,上面人物要真想对付他这样一个配军人物时,实在也不比抬抬手指难到了哪里!
“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郭伏威嘶哑着声音问。
“什么主意!他们不是想闹么?那就往大里闹!闹得越大,越是捂不住,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吃不住劲!明天的事就是兵来将挡,先把气焰打下去再说!”
“闹大?!”郭伏威瞪大了眼,天爷,这事捂都捂不及,这小祖宗还想着要敞开闹大?!
“你就真没去想想他们背后的人?此辈又岂是咱们敢得罪,能得罪起的?”
“俺管他是天王老子!”胖子一恼,浑不吝劲头又发作了,“这天底下总得还有个王法在!夺人产业还有理了?!就是巩哥儿说的,公道自在人心,闹大了怕个毛?!”
“胡闹!”郭伏威厉声喝,“那人就是广州的天!整个岭南除过一二人之外,此人就可以来是权柄在手,一手能遮了天!得罪了他,你还想在广州城里行走?!”
“那你说怎么?”胖子拧着脖子,“把盐田干脆送了他?!要不要俺再打打包,标点花红,敲锣打鼓给人家一路磕头送过去?!
郭伏威顿时没了声音。
胖子得理仍不饶人,大声嚷道:“依俺看,这大宋的官儿就没一个好的!能爬上去的,得把良心先去喂了狗,再把脸皮折下塞到包里,没皮脸上再请画师绘上一副笑脸,等把妻儿老婆奉给上司那脸仍不会变时,那时就叫作官了!”
边上围着听的人虽然心情压抑,听着这话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看,看看,还是俺说的对吧!”胖子志得气满,煞有介事来了个四方揖,这下众人一齐哄笑,把压抑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巩翊伸手阻住恼羞成怒的郭伏威,“行了,别争了。明天要是一战失利,那才是真正的万事皆休。能作的事现在已经作完了,寨门什么的也都塞了,食水准备的也足,不用怕他们围困。咱们手上基本全是老弱,打硬仗是不成的,只能跟他们熬,现在除了要跟我制作器械的工匠,别的人都去睡觉!不养足精神,明天不用人家打,咱们自己先就垮了!”
天蒙蒙亮,二狗子就带了四百来号攻打盐田的队伍出发了。大伙儿拿什么的都有,扛锄头的,带叉子的,黑压压一片默不作声只是赶路。
望望身边的陈同,二狗子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思就定了很多。连衙役老爷都敢亲自来打头阵,今儿个这事应该能够作得成了才对,要不然,他们必定是有多远就会躲多远的。
露水渐渐的散了,前面也看得清晰起来。前面散慢着立着三四百号人,只在路边上等,看到他们只问了一声“沙滨村的?”得了回答再无二话,立即加入了队伍。
队伍雄壮了一倍,二狗子胆子也开始有些放开——上千人的队伍那真是有些浩浩荡荡,看他们跟在自己身后,以自己这一行人为首,这味道,不赖!今儿个是自己的大日子!
半个来时辰过去,路上又一连加了两波人进来,现在足足的有了两千多壮汉,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边。
二狗子不时回头望一眼,心头火碳一般的滚热——这么多的人只是在紧紧跟随自己,随时准备听自己吩咐,大丈夫一生能到这地步,复有何求?
脚下越来越轻,昂首挺胸,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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