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里扒外的混账,王准和李仁之许给你们多少好处?”邢縡听见暗处有人相助,恢复点精神。..
“龙武军连李林甫的号令都不听,何况两个黄毛小子。”“大高个”狰狞笑道:“事到如今,邢将军还心存侥幸吗?”
“你们……”邢縡目光闪烁、将信将疑。
“这群刺客一招一式皆军中路数,绝非游侠剑客。难道是驻守平卢进奏院的牙兵?可盛王风头正劲,岂会轻易授人把柄?”范秋娘猜不透刺客底细,弓弦紧绷却不知所措。
火炬若星,蹄声如雨。
“何方狂徒,竟敢当街行凶!”横街东头忽而奔出一哨甲胄俱全、手持火把的铁骑。
“飞龙禁军?”借着火炬的光芒,范秋娘隐约瞥见骑兵胸甲护心镜下,绘有一对肋生双翼、乘云而举的应龙。
北衙禁军诸卫甲胄相同,唯以纹饰区分。左右武卫饰以对虎,左右鹰扬卫饰以对鹰,左右千牛卫饰以对牛,左右豹韬卫饰以对豹,左右玉钤卫饰以对鹘,左右监门卫饰以对狮子,左右金吾卫饰以对豸,左右龙武军饰以对虬。
高力士编练飞龙禁军时,为在气势上压倒诸卫,尤其是龙武军,特意选择神兽应龙为纹饰。
有角曰龙,无角曰虬,生双翼者为应龙。相传应龙为上古神龙,曾匡黄帝诛蚩尤、助大禹治洪水,有吞云吐雾、呼云唤雨之灵。龙武军的虬龙纹虽胜虎鹰牛豹等凡兽,却远不如应龙纹威风。
范秋娘见飞龙军甲胄齐整、气势不凡,赶忙折身攀上一棵紧靠坊墙的柳树,躲在初吐鹅黄的枝条间学喜鹊叫了数声,尚未攀上墙头的公孙门弟子闻令急忙止步,手抓绳索如石雕般紧贴墙壁。
“某乃龙武将军邢縡,救命啊!”邢縡放声高呼。
“邢将军,咱们后会有期!”“大高个”翻身上马,带领同伴挥鞭向西。
“龙武军?”飞龙禁军当先一骑头戴华丽的折返顿项盔,阴刻着应龙纹的精致面甲将脸部遮掩的严严实实:“汝是邢縡将军?”
“正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酒意全醒的邢縡紧攥横刀,躲在车厢内不敢出来。
面甲骑士从腰间左侧摸出一枚鱼符,扔给邢縡:“在下陈达,乃飞龙禁军旅帅,不知邢将军可知匪徒的身份?”
“陈达?”邢縡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恍惚记得飞龙军中有名姓陈的旅帅,颇受高翁赏识。
“邢将军是被小蟊贼打劫了?”面甲骑士话中满满都是嘲讽和讥笑,悬在右腰的刀鞘随着坐骑的小碎步敲打着马鞍,叮当作响:“小贼身轻马健,吾等甲胄在身,恐追赶不上。”
“不敢劳烦大驾。”邢縡瞟了眼鱼符,戒心未除:“敢问陈旅帅之前在何方军镇?”
“某入京前乃北庭牙兵队副,曾数次救过王都护家的霨郎君。”虽未摘下面甲,但仅听其言,也能感受到面甲骑士脸上的傲然。
此刻才有数名察觉异常的武侯打开坊门,小心翼翼探头向外张望,却被全副武装的飞龙禁军喝斥回去。
“原来是霨郎君的故交。”摩挲鱼符许久的邢縡终于下定决心:“陈旅帅可否引荐某去见霨郎君,某有惊天秘闻要告诉他和高翁。”
“霨郎君?十三娘不是说他不会插手吗?”侧耳偷听的范秋娘疑窦丛生。
“邢将军与霨郎君同居金城坊,何须如此拐弯抹角?”面甲骑士疑道。
“事关机密,需借助陈旅帅与霨郎君的交情。”邢縡颇为焦急。
“某与北庭张监军义子张德嘉亦甚是相熟,若邢将军欲找高翁,何不直接找德嘉郎君?”思忖片刻,面甲骑士提议道。
“也好!”邢縡将鱼符递还面甲骑士,跨上一匹失去主人的骏马。飞龙禁军立即围了过来,与面甲骑士一起将他遮蔽得密不透风。
“邢将军,请!”面甲骑士顺手点了几名属下:“汝去京兆府报案,你们三个留在此地,与京兆府衙役交接后再回营。”
“诺!”被点到的飞龙禁军士卒齐声领命时,藏匿在柳树上的范秋娘忽听师父在侧面一株槐树上低低喊道:“秋娘,连珠箭,射戴面甲之人!”
“嗯?!”范秋娘无暇多想,双手习惯性地听从师父的号令,张弓就射。
三支黑色长箭迅疾如电,如鬼魅般接连不断射向面甲骑士。
披挂齐全的面甲骑士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范秋娘的长箭刚脱弦,他就顺势一仰,堪堪躲开第一支长箭,然后横刀向上一搅,磕飞第二羽利箭。
“保护好……”面甲骑士话未说完,第三箭倏忽而至。他挥刀格挡之时,才惊觉第三箭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胯下坐骑。当战马哀嚎倒地时,面甲骑士抽出藏在马鞍左侧的长剑,一跃而起。
“安西卫伯玉!”范秋娘从左刀右剑的架势判断出面甲骑士的真实身份,此时她才意识到,师父定是从横刀悬挂的位置上看出的蹊跷。寻常军将基本都是右手持刀,为拔刀方便,横刀皆挂在身体左侧;而卫伯玉是左手横刀、右手长剑,他的横刀习惯性系在右侧。
“中!”公孙大娘等的就是卫伯玉躲闪的空隙,早已跃上坊墙的她挽弓如月,一只箭羽亦染成黑色的长箭疾若霹雳,从多名骑兵空隙处飞过,涂着剧毒的箭镞瞬间洞穿邢縡的咽喉。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邢縡来不及用手堵住血洞就气绝身亡。
“退!”公孙大娘缘绳而下,带着范秋娘和其余弟子消失在莺歌燕舞的平康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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