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一双招摇的桃花眼,笑得显山不露水。
“委屈,委屈的很。”阿顾眼巴巴地抬起头,两扇浓秀的睫毛扑闪似蝶翼。
然而,余照面对这位楚楚可怜的小娘子并没有心软,甩了甩袖子上前一步道,“小姐曾言,‘天意看缘分,人意看情分’我饶你这般两次三番的含糊其辞,心上也很作难啊。”
“那又如何。”阿顾别扭地侧开自己的绯红脸蛋,把手中的油纸伞搁到桌上,一缕青丝落在雪腮边,“于我而言,念及公子是天意尽得,人意也尽得。公子要窥我的心,我倒要问问公子,若是热乎乎地剖开来给你看了,可伸手在下面替我接住?”
说罢,脚步轻盈地踩着绣鞋欲要上前攥了余照的手,逼得余二公子抄起袖子后退两步,堪堪避开了她的软爪子。
“既是没有胆量来接,那便是两相扯平了,余公子再不得为难我。”阿顾理不直气也壮,凭着一张突破天际的厚脸皮,叫对面那人拿不住她的话柄。
余照翕张眼角,恰从桃蕊末梢牵出来一条线,衬得那清皎目光蒙上了一层迷离的纱幔,叫阿顾看不通透。
“照,当真是惹不起小姐。”
余照垂下眼帘叫她瞧不见眼底的仓皇,雪青色的袖子在他转身的瞬间带起了风,夹杂着下落的乌发梢在空气中荡出微扬的弧度。阿顾偷偷抱住自己滚烫的脸颊,盯着余照翩然离去的背影心跳如擂鼓。
她这前世小相公,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他是心如磐石好呢,还是榆木疙瘩好呢?
忽然,门外传来“叮当”一声响,阿顾惊了一跳,提起裙裾飞快地跑到外面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叫人哭笑不得。
龙四郎跟水生借着一丛花木遮挡,光明正大地站在柱子后面听壁角,被抓现行之后,齐愣了一双两双眼睛四条腿跟阿顾面面相觑。
“四哥、小叔父,你们几时躲在这里偷听的?”
阿顾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此刻被人撞见了心事,又冷不丁地添了一层羞意,两颊的娇艳颜色瞧着跟那园子里的灿桃不差许多。
“算不上太久,也就是从‘三笑留情’那个时间开始听的吧。”
龙四郎抄起袖子嘻嘻一笑,冲她摆了摆手道,“我可没有特地过来听壁角,只是临时折回来一趟,恰巧看到小叔父蹲在这里挖石子,这不怕他出来闹人悄悄跟了过来,谁知就碰上你们说事了。”
话刚落地,蹲到地上捡起鹅卵石的水生,一脸懵然地抬起头,冲着阿顾叫了一声大姐姐,而后指着余照离开的方向喃喃地念了一句,“哥哥走了。”
龙四郎不嫌事大,装模作样地“噢”了一声,继而意味深长道,“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小叔父这叫得也忒亲热了吧。”
随后,没等她开腔又紧跟着补充道,“我说小六你怎么近来多愁善感的,惹来那许多闲愁闺怨的,原是女儿家的心事藏不住了哟。”
阿顾今天臊了两回红脸子,此刻脸皮薄的不行,被他两句话一调笑,立马红着脸跺脚道,“四哥!这浑话可是轻易说得的,叫旁人听见了还要不要体面了呢。”
龙四郎晃着笑眼冲她摊了摊手,“怎么办呢,照理来说,因那余家有个不是东西的老大,我是不愿你跟他家老二扯上关系的。但余二公子确实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比我们家的男丁出色得多,竟叫我没那底气去编排他了。”
他这话说得太过周到,以至于叫阿顾难为情起来,低着头恨不得绵软的手指头给绞成麻花。
站在旁边的水生,歪着脑袋看看你又看看他,末了,半张着嘴巴往鹅卵石上“哈”了一口气,是什么也没听懂。
“四哥,你刚才听到的事情可否代我保密?”半晌,阿顾垂下眼睫,定了定神,向龙四郎轻轻开口道。
龙四郎俯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柔声问道,“怎么,你是怕爹娘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介意吗?”
阿顾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站在他跟前心乱如麻道,“四哥,我们龙家跟余池有过节,”
龙四郎听了这话嘴边噙出一抹笑,不以为意道,“横竖你看上的是余照,又不是那一肚子坏水的余王八蛋。纵是以后谈婚论嫁起来,咱们家给你在外面另置一套房子,叫那坏种碍不着你的眼就是。”
阿顾默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哪有那么容易呢,只怕遇上那坏种,是你不找他麻烦,他要来寻你的不是。
就算一时躲开又如何,她跟余池的恩怨,是铁打下来的不死不休,就算如今当中夹了个余照的存在,也无法动摇她的半分决心。
她对余家的爱跟对余家的恨,在人不在事,这一点,阿顾向来都拎得很清楚。万事难齐全,纵是哪天余照会因此对她心生愤懑,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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