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这街上之事报与殷成山听，并按着家规做了处罚之后，时间已不早了。殷乞于是告退，打算第二日再去听父亲所说的。
不料殷成山叫住了他，面容平静，却仍让他心中惴惴。
“殷乞，你弟弟殷川呢？”
虽然问的是小川的事，但他依旧没有放松，低着头道：“小川……我觉得令他在秦城待一段时间会好些，”他似乎斟酌着用词，为难道，“毕竟小川——突然，这般，确实是太…”
殷成山看着似乎是了解地点点头，面色也有所放松，道：“你这一路，是有生了什么事端？”
殷乞心中一紧，道：“父亲何出此言？”
殷成山没有回答，只看着自己得意的长子，尽管之前曾闹得不大愉快，他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态度算不上亲昵，也起码带着毫不设防的信任。
他很疲惫地坐在那把红木椅子上，没有像洪志远一样垫上柔软的皮毛，手里掂着一支细柄狼毫，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狼藉——其实也说不上，只是殷乞很难想象父亲这么个严谨细致的人会放任自己的桌上摆满揉皱的纸团。
殷乞有点忧虑，便出声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难处？”
殷成山招招手把他叫过去，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沉重，让殷乞不由有些惶然：“阿乞，我不是疑心你……魔教没有动手吧？”
“尚未。”殷乞答。
“这殷家，都是你的，殷乞。龙越即便骁勇忠诚，却并非我亲生，小川一向耿直，只有你能够作殷家下任家主。”殷成山声音恍惚间几乎带上了微不可觉的请求，“好好照顾小川，知道吗？”
殷乞一愣，殷成山的声音又恢复了威严冷漠，道：“外人看来在我殷家人入住总坛之后洪盟主出的事，难免抱有怀疑，你出门行事务必谨慎小心，莫要教那些贪婪之人抓住把柄，惹得殷家再度陷入麻烦。”
“是，父亲。”殷乞恭谨地行礼应道。
“好，你走吧。明日盟会上记得到场。”
殷乞告退之后，看天色已暗，沉重的墨色似乎是形影不离地缠绕在周身，挥退不去，让原本便着一身暗色长衫的殷乞几乎融入其中，看不清轮廓。
他轻易地避开守门的人，出了总坛，步伐轻巧地走在小巷子里，见到一间门外挂着白锦长缎的矮小瓦房，便一晃身子钻进门去。
“殷乞。”
一个熟悉的招呼声，殷乞表情不变，点头回应道：“张五常。”
“你便听我一言罢！”张五常道，面容急切，“兽王罗一通要这至宝，必定是为了削弱你殷家仅剩的一点势力，你若按我说的做，自然能让他有苦说不出。”
殷乞看着他，道：“若只为了这等小事，他大可直接派人来江南，直接动手掠取，难道他没有那实力？自然不可能。”
有一句话他未说出口：以魔教对父亲的恶意恨意，只怕是想要他的命，想他痛苦不堪，这般直接杀了小川即可，何必费此功夫？
但是没有办法。
他没有退路，只能欺瞒父亲犯下大罪，再任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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