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到了门口,周文瑾这才停止脚步,她气喘吁吁的,神色茫然,抿着嘴,站着一动也不动的,好像在想什么似的。
已经是十一月寒冬了,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跟在后面的采薇不由上前劝道:“六小姐,外头风大,您要看舅家太太就进屋吧。”
进屋了该怎么和舅母说呢?
说她的父亲说是他自己害死了她的母亲吗?
还是说她的祖母、她的伯父利用母亲无子的事情来把事情的源头推向母亲呢?
她真替母亲感到不值。
前世,在母亲过世后,事情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呢?
周文瑾努力回忆着。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母亲心里有多委屈,母亲在陪伴她的时候总是面带温柔的笑意,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就算在病塌中,也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笑意盈盈的,她一点儿都没能察觉到母亲的不快乐。
她以为,她生活在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里。
母亲是江南女子,性格温婉,她的性格和母亲很像。
从不喜与人争,与人斗,母亲在面对祖母的强势之时,显得有些怯弱。
那时候她真正只有七岁,不懂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更不懂那些谈笑往来间的绵里藏针。
因此,她对于自己是周家的姑娘还是感到几分自豪的,对周家的人和事感情也很深。
母亲突然离世,家里顿时乱成一团,祖母是长辈要回避,还是大伯母出面,才把内宅的事情给管起来。
那些天,她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她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母亲了。
她混混沌沌的,记不清那些繁琐的习俗规矩,大伯母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大人要说话,她就乖乖的避开,她害怕自己不听话惹得祖母和父亲不高兴,以后再也没有人对她好了。
那个时候,她是第一次见到纪家的舅舅和舅母,感觉很陌生,再加上她还沉浸在母亲离世的悲伤中,并没有真正的用心去和舅舅、舅母接触,因此才会错过许多。
现在想来,她瞬间就泪盈于睫了。
她的舅舅和舅母,对她一直都非常的关心,他们是怕周家不高兴,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她走的太亲近吧。
想必在那个时候,舅舅和父亲也这样闹腾了一场吧,之后就不好再多接触她了,怕周家因此而不喜她。
在她嫁进陆家以后,舅母曾派得力的管事妈妈去京城给她请安,还给她带了许多江南丝绸和西洋的小玩意,还让那妈妈悄悄带话给她,说“若是有事,就让人去纪家在京城的铺子找人报信。”
陆文宗知道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说什么“纪家是商贾,他们陆家是书香人家,不宜走的太近,会让人诟病……”
她当时事事以陆文宗为先,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就答应了。
从此之后,舅母再派人来,她也就找各种理由借口避而不见。
那个时候,舅舅和舅母该有多伤心啊!
采薇看着都快急死了,六小姐站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弹,这么下去非得冻病了不可,这可如何是好。
周文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悲伤难以自抑,眼泪掉的更凶了。
还是文氏的丫鬟听到动静,出来看了才发现周文瑾,她连忙跑进去禀告给文氏。
文氏提着裙子匆匆就走出来了,夹棉的帘子一掀,她就急了,“文瑾,站在院子里干嘛呢,快进屋,小心冻着了。”她一边说,一边朝周文瑾跑过去。
走近了,文氏这才发现周文瑾哭成了泪人,她心里一跳,莫非是灵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把文瑾给吓着了?难道是又让什么脏东西给冲撞了?
文氏吓得脸都白了,她稳了狠心神,不动声色的牵着周文瑾进屋,又朝她的丫鬟悄悄使了个眼色。
周文瑾乖乖任由文氏牵着她进屋,又乖乖坐着让文氏帮她洗脸,白净的小脸上,眼睛红肿,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白了,看得文氏心疼得不行。
她趁着周文瑾梳头的功夫,悄声吩咐那丫鬟道:“你想办法找到程妈妈,让她打听一下灵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话落,还肃声提醒到,“小心点,别让周家的人发现了。”
那丫鬟名叫绮云,她闻言郑重的点头,应承道:“太太放心,我晓得。”
周文瑾坐到炕上,和文氏一人一边,正小口小口抿着采薇端来的姜茶。
文氏斟酌道:“文瑾,你刚才可把舅母给吓的不轻。你能告诉舅母,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还是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文氏目光清亮,表情焦虑,周文瑾能感觉到文氏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什么前世今生,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烂在心里一个字儿都不能对别人说起的,舅母也不例外。
周文瑾想了想,还是小声把舅舅和父亲发生争执的事情告诉文氏,她没说舅舅动手了,也免得舅母担心,反正周家自诩是读书人,肯定不会动手把舅舅给打回去的。
文氏惊讶的“啊”了一声,急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大伯父给劝开了。”周文瑾道。
文氏拍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嘀咕道,老爷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可她也是才听程妈妈说起的,老爷在灵堂,那里周家的人,他们肯定不会自讨苦吃没事把这些都告诉老爷啊,这当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待会儿老爷回来了问了就都清楚了。
她旋即一想,是不是文瑾就是被这件事情给吓着了的,所以才哭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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