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头也不抬地呼噜呼噜吃着面条,此时的我无论从吃相还是浑身散发的恶臭来看,都像是刚从叙利亚逃回的非洲难民,“冯奶奶几乎没气死。”
都说法网恢恢,其实还是疏的时候多一些。等专项组找到丽痕老巢所在地——w市展开搜捕行动时,林凡已是逃之夭夭。现场一片狼藉,听旁边的租户讲,那里人去楼空至少得有半个月了。不止如此,连那个负责集卡接头的老板也完全不见了踪影。这条物流线一断,广西那边的搜捕更是无从谈起。
可以说,整个案件的侦破彻底失败。
竹篮打水一场空,冯容止怒不可遏。他肿着一张猪肝似的脸,咆哮着,吼叫着,上蹿下跳得就像只大狒狒。
他把大家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最老的前辈都不曾放过。这其中,对我们科的抨击尤其猛烈,就差给我们来个集体处分了。
这能怪我们吗?都箭在弦上了,他冯容止就是不给我们批搜查证,说这丽痕公司的抓捕行动不可急于一时,要放长线钓大鱼。哼,谁不知道他什么鬼心思。古代那些君主不经常这样嘛。破城在望,非要令行禁止。好等他慢慢上前去拿功劳,方才显得他英明伟大。
在他眼里,大概现场抓捕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大高音喇叭喊上两句口号,对方便会乖乖就擒。
“就他这个样子,还想做局长?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着,我把筷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掷。暖洋洋的春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没来由地叫人腻烦。这么多天熬下来,就是铁打的身板也变成了废铁。可皇天最终还是负了我们这些有心人。
赵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面前摊着一摞厚厚的月度货物统计表。那还是小赵从林凡办公室搜罗来的,里面对账单,商业合同,月度货物交易记录一应俱全。过去的半个钟头里,他一直在不停地翻阅它们。眉头紧紧地蹙成川字形,手里的笔也没停下,又是写又是画的,整个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银河计算机。
这会儿,他看的是丽痕公司的进出口饲料报账表。那报表是个缩印的副本,字小,又密得很。一条条的饲料名称排下来,密得像馅饼上的芝麻。我凑过去瞥了几眼,不由得感叹丽痕还真是个大企业,光是猪饲料一个类别,就多达十几个种类。
他这么全神贯注,我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只好也假惺惺地站那里陪着看。不一会儿我就连打了十几个哈欠,忍不住转而去看他的盛世美颜。都说工作的男人最性感,这还真是至理名言。
我盯着他那仿佛两把小刷子般的细密睫毛,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个新奇的想法。
“你认识林凡不?”我兴致勃勃地问他。林凡生意做这么大,又涉黑,道上的人应该知晓一二吧?
他理都没理我,只是向我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像在说,谢昭,你的脑子呢?
笑容凝固在脸上,我瞅着那些已经成为废纸的东西,不由得慨然长叹。这问题有多荒谬,我怎能不知?只是这样草草收场,未免太不甘心。
那些单据,本可以成为呈堂证据的。。。。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吧嗒一声脆响。赵黎扣上笔帽,顺手把那摞单据往前一推。他整个人懒洋洋地在椅子上舒展着筋骨,一脸的如释重负。
“我知道答案了。”他对我微微一笑。
我跳起来,冲上去使劲地摇着他的肩膀。“是谁?”我急切地问道,这会子就算他说冯容止是幕后黑手,我也相信。
“还记得钱泾渭吗?“冷不丁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钱泾渭?我愣在那里,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是在哪里?我飞快在脑子里把这几天的信息过滤了一遍,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那张线索小纸条嘛!他和林凡是唯一出现在上面的名字。我们一味对着林凡追查不休,倒把这家伙给忘了!
“这案子怎么开始的?“他继续追问。
这都什么问题?东一锤西一棍的。我被他问得一愣,好大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藏有麻黄碱的象棋。。.。。”
不对啊,我们分明冲着缉毒去的,为啥到最后研究起饲料走私了?经他这一提点,我才猛然发现整个事件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说到那起象棋藏毒案,当时倒也在现场热闹了一阵,最后却无声无臭地烂尾了。外人一听说是麻黄碱,是毒品制作原料,可能觉得真是惊天动地。实际上,我国早已被那些贩毒集团公认为最大的冰毒原料产地,别说制毒原料,每年以邮寄方式流窜出去的冰毒何止数以千计,几包小小的麻黄碱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回查获的麻黄碱不过10多斤,少到连一个纸箱都装不满。货小就只好与别家公司拼箱,行业里称之为拼箱货。这种拼箱货源头很难查找,其线索价值比那小纸条还要低。在海运渠道出现麻黄碱是挺惊人,不过这次查获的量少,又没什么线索可言,恐怕在上级眼里,还没有前几天偷运烟花爆竹那个事儿更值得重视。
“这单子有蹊跷。”赵黎的手轻轻拂过那些饲料名称,指尖略微一用力,在黑山猪饲料几个字下划出一道浅痕。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s市盛产黑山猪饲料,价钱这几年都持续走低。“赵黎慢慢开口,”山黑猪受众面小,需求量也不大。林凡干嘛这么费事地往那里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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