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嗓音温柔,报了自家名姓。
姓余名岁,家住海的彼岸,因出海打渔见人在海上漂浮,所以救了下来,并将他们送回。
说来奇怪,那位叫余岁的公子再没回家,而是每日住在周盈家,养了一院子海棠。
周盈是逍遥镇最穷的人,上无长辈,下无晚辈,是周家孤零零的一根苗。周盈运气不佳,虽每天累死累活跟着众人出海,却还是填不饱肚子,现在又多了一张嘴,每日更加辛勤了,可还是饿肚子,饿到他半夜三更起来喝凉水充饥。
周盈是余岁在大风大浪中救出来的,自然看不得他受苦,一日,余岁拿出一张白如霜雪的帕子,问他能否到集市上换两个铜钱,周盈虽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到集上去卖,没想到还真碰到识货的人了,一张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帕子卖了五文钱。
回去时,三文钱买了一棵海棠,两文钱买了点米下锅。
余岁将海棠种在院中,希冀能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周盈扔下铁锨,擦了擦汗,道:“海棠树哪有长那么高的?!”
自此,余岁每日拿出几张帕子让周盈去街上卖,南海龙绡宫三十三位鲛人织出来的帕子从五文钱涨到了二十两,到后来竟是千金难求。
二人似人间夫妻同吃同睡,恩爱度日。
周盈天生是个生意人,在他的带领下,门店越来越多,到后来竟开到了京城,专卖女子手帕饰物,日进斗金。
两人住的房子越来越豪华,院子越来越大,周盈每次出门还是会带一株海棠回来,然后两人共同栽在院子里。
月圆之夜时,余岁倚在周盈身上,捻着他的黑色织金的袖口,问道:“真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就这么过下去,直到南海的水枯了,你我还在一起,看院里海棠花开。”
周盈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发上,怔怔望着圆月,轻轻道:“可我只能活一百年。一百年后喝了孟婆汤便谁也不识了。”许久之后,嗓音比之刚才沉了许多,道:“听说世有长明灯,能渡不灭之魂,倘若我有一盏,必定携在身边日夜不离,这样就算不和孟婆汤也能投胎转世,与你再相见。”
七日后,艳阳高照,周宅来了个号称伸张正义的修士,趁余岁不注意桃木剑一挥便把他定在原地。
那修士虽着白衣道袍,眼睛里却遮不住的邪气,他抚着山羊胡,又用黄纸写了几道符咒贴在余岁的蓝袍上。
余岁本不是俗物,此刻被符咒困住不能动,心中虽有慌乱但还不至失措,就在他低头要解去咒语时,周盈从院外一步一崴的走过来,随他而来的是逍遥镇所有村民。
那些平日朴素和蔼的寻民此刻怒目圆睁,吵吵嚷嚷往他身上丢菜叶子,臭j-i蛋。
反倒周盈最为平静,他望着那张如玉的脸,不知人间愁的眉眼里填满了惊恐。他走了半天才走近余岁,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说你是妖。”声音异常平静,既无旁人的恐惧,也无悲伤难过之情。
余岁放弃了挣扎,面如死灰,他抬眸直直望着他,“你信了?”
“嗯。”
余岁接着问:“他是你请来的?”
“半月前,他来到店铺里,说那些帕子珍珠是海里妖物的东西。我只是请他来试试,没想到你真是。”
“没想到你真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他自己也听不清了。
余岁一生并没接触过人,猜不到人心复杂,以为真情换真意,他尽心尽力帮周盈摆脱贫困,到头来却因那些手帕被他背叛,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眼睛酸酸的,落下泪来,化作一颗颗珠子。
落泪为珠!
村民们一阵哗然。
“我见王大娘死时就有这般珠子!”
“刚满三岁的小妞也是!”
……
他们说的明明是人话,余岁却一句也听不懂,只茫然的望着他们,望着他们愤怒,望着他们从丢菜叶到丢石子。
不知是谁的手法奇准,一下正中其眉间,瞬间鲜红一片,染红了整个脸颊。
周盈看着落在地上的珍珠,捡拾在手心,他慢慢起身,温柔的替余岁擦去泪珠,不教他们落在地上沾了尘埃。
“当初你救我,和我好,是不是想要吞噬我的阳寿?要是那样的话,你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想要,我自然给你,可你为什么去害旁人?”
余岁撇过头,舔了舔滑到唇角的猩甜,“我没有害过人!”
“你们看啊,妖怪都是嗜血吃r_ou_的,他连自己的血都不放过!”下方又是一阵轰动。
“自从你来到逍遥镇,隔三差五都会有村民死亡,而在尸首旁边有同样的珍珠。”周盈仿佛一个刽子手,一字一句擅自宣判了余岁死刑。
余岁坚决道:“我不屑于此!”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周盈平静问道。
余岁冷笑道:“没做过的事,何来承认一说?!”
周盈不顾院中沸反盈天,无视余岁身上的鲜血,臭j-i蛋,烂菜叶,将他深深搂在怀中,右脸颊贴着他的左脸颊,像极了平日温存,“别怕,我会陪你一块死。”
余岁强解咒语,后退几步,避开他的怀抱,冷眼看着村民和他,“大丈夫敢做敢当,我余岁没做过的事就算粉身碎骨也断不会认!”
余岁一番话激怒了下方看客,将其绑在海边沙滩上的柴堆。
周盈许是累了,坐在柴堆旁佝偻着腰望着他。
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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