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了口茶,外面侍者道:“主事都回来了,请姑娘去浮曲阁。”她赶紧更衣洗梳,撑了把雨色青天的油伞,匆匆赶过去。
进门行了礼,抬眼一看,心中一喜又是一紧。喜的是,坐在侧首的不是离珵又是谁,正扬着眉毛微笑瞅着她。紧的是,二师叔面色如铁,长亭也在侧首坐着,眉头难得地紧锁。
“身体可好些了?”师父发话。
“回师父,好了许多,每天按时服药。”青羽望着自己的脚尖。
“你三师叔方才离开书院,留了方子,嘱你继续服药,不可疏漏。”
青羽急忙允诺。
“还有一事”师父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听错了什么,忍不住抬眼时,师父才又开了口,“离主事……前来提亲。”
她心下欢喜,抬眼瞅瞅离珵,他老神在在地正忙着喝茶,斜斜递过一个狡黠的笑意。
其余人皆不发话,室内一时一片沉寂,屋外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廊下的侍者急急放下窗格外的卷帘,细微的雨丝被风吹了,斜斜地飞进来,又添几分寒意。
她脑子里转了几转,不知如何回话,默在当场。
“此事,”猛听到墨弦发话,她惊得一个哆嗦,“青羽自幼在书院长大,此事还需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他语意冷冷。
“那是自然,离珵感激不尽。”那只狐狸忙起身道,似乎恍然不觉墨弦的冷淡。
“来人!”墨弦忽道,“把她带去隐修堂。”
青羽一惊,急忙看向师父,师父并未发话,只缓缓端起眼前茶盏。
她又去看长亭,他深深望着自己,眸中说不清的神情。
离珵这才觉察到异样,方要发话,已被墨弦出声打断,“离主事远道而来,请先回斋房休息。”说罢率先出了门去。
山中护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她身后。青羽无奈,只得乖乖跟了往隐修堂去。临走前瞥见长亭客气地拦住离珵……
隐修堂位于书院极僻远的一处,整座建筑皆为乌木所建,高堂纵深,墨色的地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堂上不得着鞋履,青羽赤足而行,脚下冰凉刺骨。
堂前已置放了蒲团,正面案几上一柱戒香,无声明灭。
她跪在堂前,惴惴不安,一时没有半分的头绪。
少时,黑色长袍的下摆,从身边掠过,知是二师叔,她把头压得更低。
墨弦沉默良久,到后来,青羽怀疑他是否就在眼前。
“你与离珵”他的四个字吐得晦涩艰难。
青羽默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师叔背对自己,如何能看见。方欲出声解释,耳畔一声极浅极浅的喟叹。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望向墨弦的背影。
“你们”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哀求,令她错了错神。
她想着离珵的面容,轻声回答,“是……”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静到仿佛几度春夏几世轮回煌煌而过。
“山院门规,修业期间不得”墨弦忽然停住,顿了顿方扬声道,“来人。”
很快侍者奉上木匣,青羽知道那里面放得是一条戒鞭。从小被无城吓唬着说要用鞭子,却从没见过真颜。有人上前将她扶起,带入后堂。她麻木地被人缚在木架上,面朝墙,背对着施鞭之人。
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瑶风,当初她也是那般跪在堂前,也是这般被缚在此处。彼时瑶风也许还心存着希望,石奕君会去找她。为了这般的念想,她宁可担了一身骂名和惩戒。倘若她能见到结局,是否还会如此执着……
她又想到了离珵,离珵与石奕君定是不同的,他若知道自己这般,一定又会恼她了吧……
她想象了很多种疼法,等鞭子实实落在背上时,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锐痛从皮肤开始渐渐渗入骨髓,游走在全身。只一下,便已汗透。
她一直没有出声,不是不疼,实在是痛到连声音都不再发得出。
星回坐在房梁上,扇子横在胸前,极淡的雾气将自己环着。底下那位,他有点惹不起,也不想惹。架子上的那位,他也着实很同情,却也没办法出手。
看到现在,他越发觉得还是公子写的卷轴靠谱些,如今这脱了束缚的故事走势,委实让他看不下去。
半个月前龙潜过来寻他,说该待在京城里的人,又都要回来了。他既然对山里熟悉,这边还是交给他看着。临了安慰他说,他们还是要走的,至于如何走,让他琢磨琢磨……
墨弦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后衫渐渐印出嫣红的血迹,她伏在架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双手原本紧紧握着,握到失去血色,很快就无力地松开软软垂下……施刑之人口中念到十,他的掌心已被自己的指尖刺破。
“够了!”长亭不知何时进来,挥手示意施刑人退下。经过墨弦身边时,停了一步,“你居然下的了手。”言罢疾步上前,把早已昏厥的她放下,小心抱在怀中,匆匆离去。
墨弦松开手,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滴在乌色的地面,绽放如花。
一连几日,墨弦没有离开他的院子。栖桐院由护院把守,除了主事、山主和离珵,无人可以入内。那日长亭抱了遍体鳞伤的青羽回到栖桐院,离珵血红了眼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日日夜夜的守着。长亭也没再离开过,直接命人将药材送入院内,由他亲自调配煎焙。
三日之后,青羽方才转醒。微微转了转头,立刻有一只很温暖的手,将她的握住。她看见离珵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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