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 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陆鸱吻坐在家里, 看一集电视剧,电视剧的女主角是个倒霉鬼, 每日都会撞上不好的事情,有时候下楼都会被行人的单车碾过脚尖。这一集女主角去看了神婆,神婆叫她买了七条手链, 不同颜色的, 分别按着星期几戴在手上, 不要弄乱了。女主角看了日历,换了手链, 又换了个新颜色手机壳, 换了新的包包,才下楼,又扑在街上了。
“扑街。”陆鸱吻看得好笑,笑骂了一句。
外头有人敲门,陆鸱吻汲了拖鞋滴滴嗒嗒跑出去,从猫眼往外头一瞧,一个穿帽衫的男人站在门口。陆鸱吻站着不动,说:“我没买外卖,你别说你是送外卖, 我也没犯罪, 你别说你是便衣, 你想说话可以, 先把帽子扯下来,自己把脸对着摄像头。”
那男人真的抬起头,他似乎在轻轻笑,又将脸凑到猫眼上来,“陆小姐,好久不见。”
真是太久不见,陆鸱吻给萧九龄倒了杯冰冻的果汁,“萧先生,家里简陋,萧先生移驾此处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萧九龄穿深灰的帽衫,他往沙发上一靠,一双长腿交叠起来,笑道:“陆小姐混得这样好,难为还记得我们这些旧人。”
桌上的果汁萧九龄一口没动,陆鸱吻瞥着桌上,“怎么,不喝果汁,那换杯咖啡?”
萧九龄一把撩起自己腰腹上的衣裳,陆鸱吻直觉往后头仰,萧九龄腰上深深的一排钉齿印子,还横着新鲜的血迹。他说:“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麻烦陆小姐,毕竟陆小姐不愿意见到我们一家子,我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陆鸱吻从茶几底下掏了医药箱出来,她麻利用棉签沾了贡溴红溶液给萧九龄消毒,又拿了医用纱布给萧九龄缠上。伤在腰间,陆鸱吻往前头一凑,就抵在了萧九龄胸口,两人一对视,陆鸱吻眉目一动,又撇开头,说:“你倒是想和他们一家人,人家愿意和你一家人吗?”
萧九龄往沙发上躺,也不理会陆鸱吻,说:“你十九岁时看见我就脸红,现在睡了几个了,怎么看见我还脸红?”
“去你妈的!”
陆鸱吻往萧九龄身上砸了个枕头,萧九龄一手扯住陆鸱吻手腕,两人目光一对,陆鸱吻正要撇开头,就听萧九龄说:“鸱吻,帮我。”
陆鸱吻其实已经很少听见别人叫她名字了,自从那一年她父亲再婚之后,她就游荡在基辅的大街小巷打点零工,希望将未来两年的学费凑合下去。那时候她过得苦,穿的更是简朴,她遇上萧九龄的那一年,正是她最穷的时候。她那时候人穷,也过得苦闷,小小年纪就愁眉不展,身边没人能帮他,大家都是学生,就是拔刀相助,也能力有限得很。
乌克兰没人会叫陆鸱吻的名字,陆鸱吻到后来也懒得介绍自己的中文名字,后头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娜塔莎’,后来还听人说,这词有‘大炮’的意思。其因源自二战时候,姑娘娜塔莎的名字最为常见,为各个兵士的亲密爱人,后来大炮也成了大家的亲密爱人,后来就叫大炮娜塔莎。再到后来,陆鸱吻回了国,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叫过大炮,也没人叫她鸱吻了,大家现在都叫她,陆姐。
陆鸱吻离萧九龄远一些,说:“你是姓萧的,再穷也找不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现在在一个空壳子娱乐公司混,里头都是些三流野模特儿,你说我有什么能耐帮你?我一没钱,二也没柏芝曼玉的美貌,我还能帮你弄死你几个哥哥姐姐,再让你去谋夺家产不成?”
萧九龄仰着头,眼珠子对着天花板,一句话不说。
陆鸱吻突然来了脾气,她说:“是,你是帮了我,是你把我从萧贺手里头捞出来,可你也睡了我啊。咱们两不相欠,我凭什么帮你!”
那一年的冬天,陆鸱吻记得再清楚不过,再过三天,就是她二十周岁的生日。她那时候看上一瓶香水许久,每次去香水店,都穿一件干净外套,再拿试用装喷在袖口,这香水持久,外套若穿上一个星期,那她的袖口就香一个星期。
那一晚,casino的老板说出去帮忙,还有不菲的小费,陆鸱吻被那点钱迷花了眼,她推门出去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先前娜塔莎就说了,那是个中国老板,还笑得暧昧,陆鸱吻再傻,也不会天真到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但女孩子是心存侥幸的,她想,这样有钱的老板,又是在基辅,不可能放着金发貌美还长腿的女人不要,看上自己这样的穷酸中国妹。他们要是想睡年轻的学生妹,哪儿没有,何须到乌克兰才动手?
陆鸱吻想得本也没错,萧贺老头子的确是奔着乌克兰洋妞来的,一是便宜,二是洋妞主动大方不纠缠。
萧贺这老头一辈子爱惜名声,最不愿意冒出流连花丛老色鬼这等新闻,这等新闻就似fēng_liú印记,摊上了就是fēng_liú病,简直要去看医生。
萧老头嫖归嫖,嫖也要找有素质的,隐秘的,绝不会宣之于口的。所以他更不会拉着三流明星八流网红乱搞一气,萧贺的名言:“那样的女人贪,贪婪写在脸上,看见都倒胃口。”
其实萧贺还有下一句不好意思讲,“那种女人要了钱还要名分,简直是马桶里的阴私货,不照镜子。睡她们一次,就像搅水缸,得不偿失。”
萧九龄就是萧贺的私生子,这儿子是萧贺四十八岁时与一个年轻律师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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