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堪叹人生似落花。随风飘泊向天涯。
蜂须逐片过篱落。燕嘴持香拂绛纱。
争胜争强皆败局。图王图伯总抟沙。
试将佛眼摩鰊看。若□回头认故家。
话说万历年间。皇上圣慈。太子仁孝。宫间和洽。万国熙恬。不意有一等不安分的人。妄生事端。以图非望。密探官闱之事。造成毁谤之书。名之曰忧厄□议。专用那不明不白的私语砌凑成书。就是皇上枕席间的密语。也都载在上面。大都如汉梁王晋贾后的故事。意欲蒙蔽圣听。摇撼东宫。不知用何术。
一时间六宫内苑。并在京文武。大小各衙门。俱散一本。内外俱遍。神宗见了。天威震怒。即刻发出旨来。着锦衣卫即速缉获妖人。其中又有一等奸党。谋欲嫁祸于东林诸贤。如侍郎顾宪成。吏部于至立。顺天府学教授刘永澄等二十余人。皆坐名排陷。拿赴法司刑讯。家眷都着人看守。次相沈龙江不能解救。
是夜忧疑不决。不能安寝。只在廊下两头走来走去。总无策可救。忽听后面喧哗。心中疑惑。不唤家人。只着使女提灯。同到后面堂屋内。再细听时。
却是后边空院内畜的鹅鸭声喧。便叫使女开了门来看。并无人。亲自提灯照时。只见墙脚下堆着许多板片。取起块看时。
就是那妖书的印板。心中大骇。也不言。着忙叫使女唤起众丫头养娘来。齐把些板都搬到厨下。命众人仍旧去睡。
他亲同夫人到厨下。一块块都劈得粉碎。架起火来。尽皆烧毁。
把灰俱抛在井中。关好门回来。忧疑不宁。坐以待旦。家人等总不知道。将至天明。忽听得外面嘈嚷。拥进了许多人来。
乃是东厂殷太监领着人来搜板的。翻倾箱笼。掘地通沟。只有相公并夫人身上不好搜。其余侍妾家姬男妇等。皆遍身搜过。
并无影响才去。这正是天皊正人。故此预先知觉。
不然若搜出板来。怎免得杀身灭族之祸。正是:
天网恢恢不可欺。岂容奸党设危机。
圣朝福禄齐天地。笑杀愚人空妄为。
再说殷增光自西山回来。郁郁不乐。不知有何业障。正在踌躇。只见家人来报道。朝中有作妖书的事。发在锦衣卫访拿。
各文武大小衙门都闭了门。连街上行人都少了。增光听了。忙叫人四外探信。去不多时。回来道。昨晚妖书不知从何而来。
一时内外都散遍了。内里传说是沈相爷知道。清晨东厂就领人去把私宅围住。搜了一遍。毫无影形。又将侍郎顾爷。吏部于爷。都拿送法司。用兵看守家眷。今早又东厂上本说。锦衣卫周爷同达观老爷做的。此刻旨尚未下。凡一切山人墨客医卜星相人等。俱拿下东厂监禁。家家关门闭户的了。增光听了大惊失色道。罢了罢了。达观师说的业障。想即是此。周家庆是我至亲。他平日与郑皇亲有隙。如今把这事坐害他。必至身家不保。谅那班人怎肯饶我。忙叫众门客快走。众家人速去逃命。
家中财物是拿得的。你们只管拿去。
吩咐众内眷姬妾等可速向亲戚家躲避。不可迟延。如今我也是没命的了。一家人哭哭啼啼的乱撺。正自慌乱。只见外面兵马司早领了兵丁进来。殷增光见势头不好。跑去投井。被众兵捉住。兵马司道年兄差了。这事毫无影响。难道就独坐在你身上么。还须到法司里辨白。何须便寻短见。兵马司见众人乱拾财物。忙禁止道。我们奉旨拿人。不许骚扰。惊坏了女眷。
即用封条封了内宅。着兵丁看守。并将众门客都锁了。随殷增光跟在马后。同到北镇抚司来交割。兵马司去了。
兵校等已将周家庆一干人犯都拿到了。问官立刻升堂。校尉将众人押进来。真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但只见紫罗徼壁。红缎桌围。正中间便篆真金。四下里齐垂班竹。
官僚整肃。香案上高供圣旨一通。侍从威严。
宣牌内大书低声二字。公堂凛凛若阎罗。押狱森森如鬼判。
庞眉吏卒。手持铁锁貌狰狞。竖目押牢。身倚沉枷威赫奕。严霜飞笔底。皓日见中天。聚来一阵虎狼。塑就满堂神道。正是军民生死路。果然官吏摄魂台。
那镇抚司掌刑官立在香案东首。众校尉将众犯带到丹墀下。
将驾帖朗诵一遍。先打四十御棍。校尉动手将周家庆等捆起。
因他是本衙正官。打了个出头棍子。未曾重伤。打完请过旨去。
问官才坐下。两边吆喝一声。掌刑官问道。汝等串同妖僧妄造妖书。谋危社稷。可实供来。周家庆道。犯官系元勋世爵。世受国恩。有何不足。却要去做这非分之事。
有何凭据。是谁首告。须叫他来对质。问官道是奉旨搜出。
指板拿问的。那有告首。家庆道无赃不拷贼。既无实证。
怎见得是犯官妄造的。问官道你结交妖僧可是有的。家庆道结交达观。何止犯官一人。凡在京勋戚大臣。文武大小各官。
俱与他交好。就是太后也常赐钱粮衣食。请问官大人详察。问官道殷增光。你既是孔门弟子。为何不守学规。也结党生事。
讪谤朝政。周家庆与你表里为奸。可是有的。殷增光道。生员素性不羁。结交仕宦有之。并不敢妄为非分。今虽奉旨勘问。
必有对质。问官道胡说。奉旨拷问。有甚对质。
叫左右夹起来。夹了又打上三十撺。把个殷增光夹得死而后复生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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