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像小时候那样吗?”
“是啊,我在看五号电台,预告说一会儿要放一部功夫片。”
“好啊,我也看。”
于是,夏语墨打开了电视机。
一切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这个静谧的夏夜里,她几乎分不清自己置身于哪一段光阴了,她几乎还能听见爷爷如雷的鼾声,几乎还会想着明早要走那条通往初中学校的路,去跳一支奇奇怪怪的舞。
看电影的过程中,对方一直都没有发来消息,夏语墨以为他睡着了,也矜持着没有发什么过去。
没想到在电影刚结束的那一刻,他便发来了:“好看吗?”
“好看啊,他演的都好看。”
“嗯,早点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夏语墨终于察觉到,这家伙今天果然是有些情绪低落的。
她摸着黑回了房间,爬上床的时候又收到了短信:“回房间了吗?”
“回了,怎么啦?”
“赶紧睡吧!”尽管情绪低落,他依然改不掉使用感叹号的习惯。
夏语墨嘀咕着一句“还用你说”,便倒头睡下去了。
过了几分钟,夏语墨忽然发觉陆飞没有把手机充电器一并给她,便发去了短信。
原以为对方已经睡着,却立刻得到了回复:“哎,忘记给你了!明天给你去!”
“好!”不由自主地,她也学他用起了感叹号。
原以为简单一个字可以做个结尾,对方却还要不厌其烦地发来催促:“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见!”
夏语墨不敢再回复什么,枕着手机睡了。
第二天清早,陆飞几乎是踩着日出的节奏到了夏语墨家。
他已经取掉了头上和手上的纱布,任凭刺目的线脚和药水展露在那里。
“你不贴纱布了吗?”夏语墨见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不贴了,闷死了。”他自说自话地进了屋。
“我帮你贴上吧,别感染了。”
“不贴了,我怕吓到老人家。”陆飞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眉角上的伤口,“像现在这样,老人眼睛不好,反倒看不出来。”
“那你可要注意一点,别稀里糊涂的又受伤了。拆线的时候,我陪你去吧?”
“好啊。”陆飞站定在了庭院中间,既没有坐下,又没有往屋里走。
“吃过早饭了吗?我给你做。”
“吃过了。”他抬起了胳膊,胳膊上是那只一用再用的红色塑料袋,“这是充电器和保修之类的。”
夏语墨刚接过了那只袋子,陆飞就转身朝门外走去了。
“哎?你有急事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急着走?”夏语墨也并非想要真心实意的留客,只是她对今天的陆飞,以及昨天的陆飞充满了好奇,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然我留着干嘛呢?”
夏语墨仔仔细细地将他的表情打量了一番,她太了解这表情了,多少还是藏着些赌气的成分,她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他吓得一怔。
“不许走!”她边说边笑,“今天,如果你没事的话,陪我玩呗!”
他故作严肃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继而又故作严肃,但语气已经遮掩不住得意与喜悦的情绪:“本来是有事的,既然你求我,那我只好把事情推一推了。说吧,玩什么!”
“让我想想,你先坐一会儿吧,等我吃个早饭。”
夏语墨把陆飞安顿在了庭院里的躺椅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的t恤,后颈处缀着一排潇洒的英文字母,坐在庭院的树荫之下,白得耀眼。
夏语墨进屋吃了点早饭,给晚起的夏子实留了一份——夏子实年纪越大,越是逐渐失去了自控力。
她又去屋里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其实也就是换上了一件体恤和一条牛仔短裤罢了。
透过她屋子里的那扇窗可以看见庭院的一角,恰好框住了陆飞的后背和后脑勺,那家伙安安静静地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幅画,唯有树影斑驳时而晃动。
夏语墨在窗前站了片刻,又立刻躲到了帘后,她问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挽留他。作出的挽留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的产物,那男孩收到这样的讯息后立刻变得喜悦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传递出去的讯息的分量。
她想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不知不觉蹲到了地上。
多多少少,对他有一点胜似亲人的情感吧——她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有些痛苦。
什么自称“哥”啊“哥”的,多少次,他明明要比夏子实还像个弟弟。
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要比夏子实难以捉摸得多。
他就像一个蹿天炮,不知道哪一天就要往天上蹿,摁也摁不住。
他偶尔也像受了潮的爆竹,不炸一两下反倒让人担心。
夏语墨最担心的是,他明明受了潮,却突然之间蹿到了天上去,再也找不回来。
如果有朝一日还是要与他失去联络,那也希望能抚平他心里一点一滴皱巴巴的情绪,让他做一个快乐的蹿天炮。
她忽然站了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到衣柜前换了条白裙子。
陆飞等来夏语墨的时候,视线一时没能从那条白裙子上挪开。
“你今天……”他嗫嚅着,“穿裙子啊……”
“对啊!”
“这个裙子……”他说得极为小声,“我在梦里见过。”
“你说什么?”
“我说……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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