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着百姓脸上那诚挚的感激之情,他心中还是深觉感动。
百姓确实如草芥,他们或许愚昧无知,但他们却有着最质朴纯粹的感情。
这群人,有些是冶铁场的工人,有些则是柳编场的女工,从河南逃荒而来,又往往是拖家带口。若非陈博衍与萧月白的义举,他们不是阖家饿死街头,便是要流落成打家劫舍的匪徒。至于妇女,大概也都沦落到为奴为娼了。
他们对于成王夫妇是发自心底里的感激着,总想报答,却又无以为报,听说了今日是这两位的大喜之日,便约好了过来送上几句恭喜的吉利话。
虽说成王府必定有喜宴招待宾客,但这些平头百姓,哪里敢去那种场合。
当下,这些人依次磕头,一人一句的说着恭喜吉祥的话语。
有百年好合的,有早生贵子的,到底大多是些没读过书的乡民,有些话便粗糙了些,听来虽令人发笑,却也令人深觉里面的朴素情感。
萧月白坐在轿中,头上蒙着喜盖,看不见外头的情景,但这道喜声却源源不断的传进了耳中。
她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颤抖着,各样吉庆话听多了,却都不及眼下这般令她感动。
陈博衍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拱手道“各位厚意,本王心领,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
他话未说完,竟有一列卫兵匆匆赶到。
领头之人,却是个中年武官,一张四方脸,唇上留着一撇胡子,穿着一袭玄色官衣,挺胸凸肚,神气活现,向着地下跪着的人群喝道“来人,将这些刁民拿下”
那些随之而来的兵士,应得一声,亮出索子就要上前拿人。
人群顿时炸乱起来,有人高声道“我们今日过来,是为王爷道喜的,凭什么拿我们”
陈博衍眸子一眯,脸色微沉,上前呵斥道“童中尉,今日是本王成亲的日子,这些百姓特来为本王道贺,你却为什么要拿他们”
这人姓童,是掌管京城地面治安的武官,官拜中尉。京中有偷盗抢劫,又或拐卖人口事,都归他管辖。
童中尉上前,向陈博衍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王爷,今儿是您大好的日子,卑职本该道贺。但卑职受到奏报,有人在东大街上聚众滋事,阻挡街道通行。京畿重地,卑职不敢怠慢,赶忙过来。原来这起刁民,王爷您是认识的”
他这话极是险恶,已是明说这些人阻挡街道,滋事生非都是陈博衍指使。
陈博衍面色阴冷,这童中尉是的人,他因何而来自是不言而喻。
这若放在平日,倒也罢了,但今日是他和萧月白成婚的日子,这厮竟敢挑在这一天闹事,他是真要给陈恒远长点记性了。
陈博衍眸色深冷,唇边微弯,淡淡说道“童中尉这话倒是可笑,这些人都是本王冶铁场里的工匠。今日本王大喜,他们特来为本王道贺,算是本王的座上宾。你说他们是聚众闹事的刁民,岂不是暗指本王就是刁民的头,指使他们来堵塞街道”
童中尉眉毛一挑,蓄意惊诧道“哟,王爷,您这话重了卑职怎敢说您是这刁民的头想必是这些刁民欺哄了王爷您,他们蹿入京中,为非作歹,已有日子了。今儿想必专门挑了这个日子,意图不轨。您也别被这起下三滥给欺哄了,这么一伙市井无赖,怎会是您的座上宾客”
童中尉今日果然是受人指派来的,他们已先收得了消息,知晓这些工人今日要来为陈博衍道贺,也料定了若要抓人,陈博衍必然出来承认这些人是自己的所雇。
如陈恒远与童中尉这样的权贵,是从来看不起底层百姓的,以己度人,便也揣摩陈博衍定然耻于同这些人为伍,更不要说任凭这些人去“糟践”他的喜宴了。
如此,陈博衍只能听凭他们抓人,他不能庇护自己的工人,那之前养出来的民心,自是丢了个干净。
而陈恒远,还能在皇帝跟前告他一个邀买人心,聚众滋事,居心叵测的罪名。
然而陈博衍,却偏偏看不上他们这样的臭毛病。
他冷笑“童中尉是替本王写了请客折子还是怎样本王宾客都是何许人也,童中尉全都了然本王府里事,你一介武官是如何侦知的”
童中尉出了一背冷汗,他们还真没料到,陈博衍堂堂王爷,竟自堕身份,将这帮臭叫花子抬举成了座上宾。此节,之前谋士倒也曾向陈恒远建言,但陈恒远极是自负,尤其是在碰到自己这个四弟的事上,总觉自己心智稳压陈博衍一头,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他抢了,便必定要扳回一城,在他成亲这日唱了这一出。
但陈博衍还真就认了这些人是自己的宾客,且四两拨千斤的将烫手山芋丢了回去,这不经上意,窥伺皇亲内府,可是重罪。童中尉不过区区一介武官,哪里承受的起这个罪名童中尉脸上抽搐着,笑了笑,兀自不肯死心道“王爷,您莫捉弄卑职,您金尊玉贵的,怎会请这帮草民喝喜酒”
陈博衍睥睨着他,目光里尽是轻蔑,他扬声道“草民如你这样的人,其实还靠着草民供养衣食你披着一身官衣,灾民在京每日饱受侵害,日日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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