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已成了废墟,赵大哥、绿珠和大牛的故事也暂告一段落,遍地的尸骨被瘟疫的谎言所深深埋葬,待到数年之后哪怕再有人大着胆子过来,所见的也不过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荒野。
似乎一切都已过去,似乎一切都已完结,家人亲朋已接受了这结果,活下去的开始新生活,死去了的再也没话说,只剩那残垣所见多。不,不,也不是所有人都已将此遗忘,还有人仍遭受着身心的折磨!
沈瑾到现在才勉强有了几分生气,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只是呆呆的坐在岸边,有人喊他就跟着走,给他吃的就顺口吃,可再没有主动开过口,就好似一不小心弄丢了灵魂的木偶。
幸好那时还有婉儿一直照顾着他,不离不弃,每日早早的准备好基本的吃食,装好就带着出门去寻他。
找到后便安安静静的背靠在他身后一起沉默,饿时就随意取些出来,顺带也递些食物给他,两个人从清晨坐到傍晚,待到天色渐暗便起身拍拍师弟的肩膀带他回家。
而后的半个月时光如水如沙,未曾察觉便已流逝,那日,婉儿终究还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之间那漫长的无声战争,轻声问道:“你还在怨我拉着你跑出来?”
沈瑾将头往后靠去,直到两人的后脑勺相互枕靠“大火燃起、生灵覆灭、人群在火焰中哀嚎的那天我是真的非常恨你,恨不得食你的肉喝你的血,当时的我急红了眼,要不是曾欠你一条命,说不得真会忍不住和你动手。可到了如今,冷静下来,又怎么会不明白你只是在救我罢了,只是,只是!”
沈瑾右手死死的掐入地面中,抓上来一把呈黑色的土块放在眼前,指间用力,颤抖着将其捏碎成大大小小的土块往下洒落。
“一闭上眼,那一张张过去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音容笑貌依稀可见,他们朝着我问诊,向我倾诉着家长里短。可每当病情有所好转,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焰便瞬间融化了一切,只剩下了我一个孤零零的站着,枉死的冤魂朝着我铺面而来,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我真的,真的是太难受了……”
婉儿默默的听他说完,伸出手牢牢地抓着小瑾的左手手心,“小瑾,你想听听二师兄过去的故事吗?”
沈瑾那微微颤动的左手表明着他的情绪还远远未恢复平静,所以也不等他回应,婉儿自顾自的接着讲了下去。
“那时候的我刚被师傅救下来,大师兄又早早的出师守护一方,老师身边就剩下我和二师兄,我那个时候啊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粘着他捣乱了,扯着他的衣袖要去这去那,看见街边的小吃就赖着不走硬要他买。二师兄是个虽然嘴很臭却其实心地很好的人,平常总说我是熊孩子,说别人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可只要有人向他求助,他总会放心手头上的事就赶去帮忙,经常连应该要的工钱都不好意思收。说实话要不是他天资极佳,任何事物看一遍就学会了,就连功夫都远超大师兄直追三师傅,挣钱来的非常容易,以他那个别扭的性子,我怀疑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吧。”
说到这沉浸在往昔回忆中的婉儿不由得轻笑出声,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对自己无可奈何又充满怜惜的身影。
“可也不知为何,像如此全才的二师兄老师却迟迟不肯放他出去,只是硬留着他在身边。
如此又过了几年,尽管他仍旧非常敬重老师,可每日郁郁寡欢,终于忍不住了,向老师提出了走出去帮助更多人的愿望。
那天的老师沉默的异常,直盯着二师兄的眼睛许久许久,他知道,他是拦不住他的,终究发出了一声叹息闭上了眼。
第二天二师兄就告别了我和老师兴高采烈的出发了,我曾以为,像二师兄这样的天才肯定能比已有些声名的大师兄做的更多更好,最终名传四方,被万人所敬仰。
可当我陪着老师继续在几个城市间游历,刻意去酒坊打听他的名字时,却再没有听到过他的一点消息。
直到,直到老师去一个偏远的村子诊治一个久病的孤寡老人,他说这药方是如此的熟悉,回忆起曾经也有个路过的翩翩君子般的医师也开出过同样的方子,只是自己年老眼花再也找不到了。
我急切的冲上前去询问当时具体的情形,据老人所说,那个医师是听闻有个寨子发了极可怕的瘟疫而赶过来的,当时的那次瘟疫真是爆发的极烈,全寨上下男女老幼个个染病,病发时浑身流脓痛苦而死,但所幸地处偏远并未传开。
人人躲之不及,连那附近的村子都急忙整村搬离,只剩那孤独的村子慢慢等待着死亡,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去寻找那个地方,老人对他百般劝说终是无用,第二天他就悄悄去问了附近的孩童选择了独自离开。
自那之后,老人就再没听说过他或者那个村子的消息,只有后人为防有人误入而失去性命,就在那条满是荒芜的小路口斜斜的插了个牌子,此路不通。”
两行清泪从婉儿眼眶中不断涌出,她却顾不上拭去,只是声音轻的放佛飘渺:“我亲眼去见了那块牌子,呐,小师弟,如今,你明白了吧。”
“我啊,我啊,其实是个再自私不过的小女子,我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在我身边再次发生。所以,所以哪怕只是一部分的可能,哪怕有那么多人因此而死,哪怕你要恨我一辈子,我都能接受,可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是至今连那么一点点的悔意都没有呢?有时候我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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