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看见陆婷婷醒了,便朝她笑,喊了一声婷婷姐,然后等她洗脸刷牙穿好衣服以后,一起坐在餐桌边吃早餐。丁倩说:我看见冰箱里还有些肉和菜,抓紧吃了吧,冻得太久不新鲜。
陆婷婷点头,说:昨天买的,本来想自己做饭吃,但明亮不在家,一个人实在懒得弄,就出去吃了。晚上下班再回来做,你要是有空的话来我这吃饭吧,把男朋友也带来,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丁倩想了想,说:不了,他这几天都要加班,出不来。等什么时候姐夫回来了,他也空了,大家再一起聚吧。
陆婷婷没强求,低头喝着粥,淡淡地说:那我叫小雪上来陪我吃,你还没结婚,不知道这种感觉。女人一旦结了婚,就以老公为中心转了,天天想着买什么菜做什么汤,又要挑好的,又要营养搭配,又要照顾他的胃口,又不能老是重复那几样菜,得翻着花样来,不知道多烦,腿一迈进菜市场,心里就冒气,有时候气太盛,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真的,特没意思。但是他如果外面有应酬不回家吃饭吧,更烦更担心,不是怕他吃不好,就是怕他喝多酒,再胡思乱想着,又会怕他到底是不是在应酬,跟谁应酬,会不会是跟哪个女人好上了,花天酒地顾不得我了。小倩,你说女人这一辈子,到底活个什么劲?
丁倩垂着眼皮,一声不吭,连喝粥的声音,都不知不觉轻了下去。陆婷婷这一字字一句句,跟子弹一样打在她身上。虽然她不觉得陆婷婷是在含沙射影指责丁雪,但她语气里面的悲凉,够惊心的了。恐怕现在,跟丁雪交往的那个男人的妻子,也在家里说着类似的话,伤着类似的心。还有她自己,将来结了婚,恐怕也得操这份心。女人这一辈子,真是累。
陆婷婷似乎并不需要丁倩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好像她只是随便说说,吐一吐身为女人的苦楚,待发现气氛被自己弄尴尬了以后,马上抬起脸来笑,笑出阳光一样的灿烂,说:明亮现在是出差去了,多余的心我也操不上,也不想操那份闲心,自己喜欢吃什么菜就买什么菜,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出去吃,乐得自由。但是人这东西吧,真是古怪,说得难听点,就是贱,两个人天天粘在一起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吧,老会觉得烦,冷不丁一个人了吧,就怕起孤单来,你说要不要命。
丁倩笑笑,还是没说话。
吃完早饭,丁倩要洗碗,陆婷婷不让,说你都帮我做了这么多事了,再让你洗碗,我这脸皮都得破掉。
丁倩听她说得那么轻松,又笑得那般俏皮,心里没了阴影,拎上包道个别就走了。她知道陆婷婷是个很有分寸,懂得轻重的人,昨天嘱托她帮着注意丁雪的事情,不用再嘱托第二遍,说太多遍,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挺没意思的。
她走到三楼的时候,在丁雪门外站了一会,想敲门,没敲下去,因为见了面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不如先晾着。昨天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挺不入耳的,但凡丁雪还有点理智,回头总能想明白一点。
陆婷婷把头探出厨房的窗户往下看,正看见丁倩转过拐角的背影,她身上那件衣服是便宜货,大概是网上淘来的,再去想丁雪身上那件两千多块的大衣,心里特别难受,便暗自决定今年丁倩过生日的时候,也给她买件好的。二十来岁的年纪不好好打扮,等到老了,上哪后悔去。
陆婷婷出门前又给伍明亮打电话,想着若还是关机,就不打了,随你关到什么时候去,有本事关一辈子,有本事再别回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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