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以后,宜春进入了一年中多雨的季节,雨水时不时“噼里啪啦”地砸将下来,不一会儿,街头,茅檐,陋巷,田间,地头,山林便被湿漉漉的雨雾笼罩,香花含羞,野翠凝碧,山林含烟,到处是一派雨雾迷蒙的景象,田间地头本该满是为插秧忙碌着的农人。但自从皇帝下令烧制城砖以来,这里十室九毁,田地荒芜连片,袁河沿河土肥水美的农田变成了采土场,农人都成了役夫,此刻,正值农忙的时节,这里最忙碌的不是田间,而是烧砖场和采土地。
百八十号人夫手挑肩扛忙着把好不容易寻找到的观音土运回窑场,光膀赤脚的役夫挑着满满两筐观音土石,踩着泥泞湿滑的山路,荡荡悠悠地缘山而下,不时有人滑倒摔跤,滚落的土石散落一地,有的沿着陡峭的山壁“骨碌碌”地滚落山崖,听的人一阵阵心惊。
时间紧人手不够,州府通判隋大人这两日又会过来视察,县里主簿高大人和高军旗便卯足了劲儿催着日夜赶工,高军旗不顾下雨泥泞,亲自带人到山上督工,他拿着终日不离手的短鞭叉着腰冲着正在坑里挖土砸石的役夫喊道:“磨蹭个什么?加快手脚,快。”
坑里的役夫将挖出来粗粗打碎成小块儿的观音土石,一箩筐一箩筐地送至地面,挑土的役夫便接过来一担一担地挑回窑场,这样重复机械的繁重劳动已经有三日了,每个人都脸色发黑发黄,有个挑夫摇摇晃晃地把箩筐扔进了坑里,自己也像箩筐一样 “扑通”一声砸了下来。正在挖土的役夫被溅起水花溅落了一脸,他抹了一把脸,莫名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趴在水里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有人落坑了。”他丢下铁锨,蹚着没过小腿的水来到那人身旁,和随即赶过来的人一起把那人翻了过来,有人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漠漠地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高军旗听见了坑下的骚动,便走到坑沿儿边上使劲儿甩了一下鞭子,厉声喝道:“都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挖。”
坑下有个年长的役夫沉声说道:“高军爷,有人落坑了,估计已经不行了。”
高军旗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看坑下被众人抱起来的浑身泥水的役夫,对身边的军士低声说道:“先把人弄上来。”
两个军士赶上前去,用运土的箩筐把落坑的役夫拉了上来,一个军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部,来到高军旗身边低声回道:“人已经没气了。”
高军旗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说道:“就地埋了吧。”
军士领命,找了几个正要挑担下山的役夫,抬着箩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林,军士抬了抬下巴说道:“就在这里吧,挖个坑,把人埋了吧。”说完便走了。
几个役夫默默地挖好了坑,从旁边的树上折下来一些树枝铺在坑底,这才把人放进去,又从一旁割了一把青草盖在了那人脸上,一个役夫一边填土一边说道:“兄弟,你好生上路吧,来世投胎到富贵人家,便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百八十号人日夜劳作了七日,终于将在高富岭上发现的一处观音土挖了个干净。
看着眼前一堆堆的白色矿土,主簿高亨和高军旗满意地点了点头,高亨指着矿土笑着对高军旗说道:“这些观音土真能烧制出玉砖,得到州府隋大人的垂青,你我兄弟今后在宜春的前程就无须忧虑了,呵呵呵。”
高军旗也笑道:“可不是,如今能有隋大人替我们筹谋,前程自不待言。”
高亨道:“近来连日下雨,这制好的砖胚也不知何时才能干透入窑,看来这批砖是要耽搁了。”
高军旗忙道:“这还要家兄在隋大人面前多多美言,老天不放晴,谁也没有办法呀。”
高亨笑道:“你放心,隋大人那里我自会担待,其他砖倒不要紧,只是这玉砖,让它由土变成砖,可是要抓紧了。”
高军旗说道:“这个我必然要上心,有了这土,这玉砖也就在眼前了。”说罢,高军旗便吩咐身旁的一个军士道:“去把陈窑头给我找来。”
军士忙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却是一个人。
高军旗见状不悦地说道:“不是让你去找陈窑头的吗?”
军士忙道:“回旗总,小的没找到陈窑头,不过,小的听他的徒弟阿四说,陈窑头挑土的时候被山上滑落的石头砸伤了,已经磕了两日的血,怕是没多久可活了。”
高军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连闭着眼睛正在享受烟叶**滋味的高亨也睁开了眼睛,高军旗烦躁地来回走动着,他看看一旁的军士,又看看对着油灯正在点烟的高亨,叹了口气说道:“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可如何是好?”
高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说道:“哎呀,你急什么,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宜春,就只有一个窑头能用?这个不行再找一个,你手下几十口窑,总会找出一个能用的窑头。”
高军旗长吁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扶额说道:“家兄有所不知,能用的窑头自是不少,可是能烧制这白砖的却只有那一个陈窑头。”
高亨还未及说话,一旁的军士笑道:“旗总难道忘了,陈窑头在旗总面前可没少夸那个刘芷娘,况且刘芷娘的爹刘大年也是烧出过白瓷的人。”
高军旗一拍额头说道:“我怎么把她忘了,你去把刘芷娘找来,我要问问。”
军士领命出去了。高亨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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