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句,竟然没有声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她们家大人,眉目之间满是温柔地望着夫人,薄唇扬起一抹笑意。
“二十年前那天早上,也是这般,下了一场厚重的大雪。”傅恒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廊下,带着一丝感慨,“那日额娘私下里跟刘嬷嬷说,我娶的这房媳妇,定是个厉害的,说不准会仗着自己是御赐的婚事,今后不准我纳妾。”
“噗嗤——”璎珞忍不住笑出声来,“额娘真是有远见。”
二人相视而笑,璎珞笑着笑着,眼角却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傅恒抬手轻轻拭了,“额娘在天有灵,当知道她说的,真是没错的。”
“你可莫要冤枉我,早些年几次三番想往你身边送女人的,可都是你自己不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最后倒叫我背了个全京城首屈一指的妒妇罪名,堂堂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府里连个侧室都没有。”璎珞纤纤手指在傅恒的胸膛上戳了戳。
“背也背了这么多年,如今想卸去也不容易了。”傅恒握住那根手指,顺势拉住手腕,将人环在了自己胸前。
丫鬟低眉敛目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见怪不怪地下去了。
“想当年,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恶名在外的时候,还是从大虎哥的嘴里,他问我,既然我是你府上的亲兵,那你的夫人是不是如外间传言一般,是个母夜叉。”璎珞依偎在傅恒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曹千川如今也是御前侍卫了,相较其他上三旗的侍卫,出身虽差了些,但是聪明踏实,熊三时时教导着,假以时日,必定有一番作为,也可告慰他父亲了。”傅恒道。
“嗯,”璎珞点了点头,“大虎哥泉下有知,必然会欣慰的。”
一阵风来,吹落了栀子树顶的雪,一片茫茫的白,落了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提起曹大虎,必然想起的一个人,定然是阿湛。
多年以来,这是傅恒和璎珞彼此之间的默契,在两个人同时想起阿湛的时候,便会静静地不说话,用自己的方式,哀悼那香消玉殒的草原公主,一个天生自由的灵魂,却永远不能自由的女子。
“少爷……”璎珞突然低声唤道。
傅恒一怔,随后笑了起来,揉了揉璎珞的头,“府中上下,都称我老爷了,你还这么叫,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
“你在她们眼中,是老爷,可是在我眼中,永远是少爷,”璎珞伸出手,捧着傅恒的脸,笑着说,“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依旧是,再过二十年,还是。”
“二十年了……”傅恒动容地看着璎珞,握住璎珞的手吻了吻,“璎珞,谢谢你,这一世肯守着我。”
“少爷,”璎珞的眸子闪过熟悉的不解,“你偶尔总是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知我心意便可,懂与不懂,都没什么紧要的。”傅恒再次将璎珞紧紧地抱在怀中。
“懂。”璎珞的声音自他胸膛出传来。
六月初,傅恒突然忙碌起来,刚开始三五日回一次府,后来是十天半个月回一次府,再后来,甚至一个月都不曾回来一次。
府里上下也都只知道大人很忙,但是在忙什么,夫人都不问,别人自然也没有问的道理,倒是因为大人常常不在府中,如玉姨娘倒是来得很殷勤。
今日如玉过府的时候没料到会遇到傅恒。
傅恒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熊三,行色匆匆自如玉身边擦过,如玉忙福身见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恒的背影已远了。
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看到璎珞在书桌前,将一张图纸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亲手放在了盒中,再置于书架的高处。
如玉的眼神闪了闪,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
“如玉,”璎珞自书房出来,便看到如玉在房门外站着,“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又没什么要紧事。”如玉笑了笑,“我瞧大人行色匆匆,可是又有事要忙了?”
“他整日里也没个闲暇的时候。”璎珞轻轻揭过。
如玉倒也不再问,只笑着道,“听闻灵安少爷从定边将军兆惠剿贼于叶尔羌,如今叙功擢二等侍卫了,特来给夫人道个喜。”
“听着是个喜事,往叶尔羌去了三个多月,我这心日日悬着,就怕有个好歹。”璎珞叹道。
“灵安和隆安少爷,像大人一样,勇武过人,如今御前行走还升了顶,日后前途无量。就是苦了夫人这个当额娘的,今后要为他们操心了。”如玉道。
“你不也是一样,奎林不像他阿玛,自幼与灵儿和安儿长在一起,于武学颇有过人之处,年纪轻轻便封了云骑尉,你面上也有光。”璎珞道。
“那也是托大人的福,否则,他一个庶子……”
“如玉,”璎珞轻轻地打断了她,“他是富察家的子孙,你且记着这一点,便是了。”
☆、一百零七、南巡
一百零七章:南巡
乾隆三十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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