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全黑,海上的风又急又冷,吹得人通体生寒。
吴居蓝穿着薄薄一件白色衬衣,站在栏杆边,眺望着东边徐徐升起的月亮。
我却全副武装,高领的套头羊绒衫、短款薄羊绒大衣、加厚牛仔裤,还戴了一顶毛线帽。
我搓了搓手说:“白天还好,晚上真挺冷的。”
吴居蓝扭头看了一眼我,“待会儿我下海后,你去船舱里等我。”
“不要!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上一次,吴居蓝怕吓到我,只在远处向我展示了他的身体,一旦靠近我,就会把下半身藏到水里。这一次,我不想他再躲避我了,我希望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不仅仅是不害怕他,我还爱任何模样的他。
吴居蓝说:“海水很冷,正常人在这样的海水里泡一个小时就会休克,你的身体不可能下水。”
现在是十月底,在陆地上都需要穿大衣御寒了,我当然明白自己不可能陪他下海。
我指着船尾说:“游艇的后面挂着一个救生用的小气垫船,我可以坐在气垫船上陪着你。”那样虽然我在船上、他在水里,但至少,我们可以手拉着手,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
吴居蓝想了想,说:“好!”
本来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的提议。我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吴居蓝,你真好!”
吴居蓝摇摇头,伸出手,帮我把帽子戴正了一点,“是你很好、非常好!”
我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拖住他的手,往船尾走,“赶在你腿还能动前,帮我把气垫船放到海里去。”
吴居蓝翻出了栏杆,踩着船沿,轻轻松松地把固定在船尾的气垫船放到了海里。
我着急地想立即下去,他说:“等等!”
吴居蓝走进船舱,从船舱里拿了两条羊绒毯、一个热水瓶和一小瓶伏特加。
这会儿没有人,他也不再掩饰,足下轻点,一个飞掠,就跳进了气垫船里。
我说:“我穿得这么厚,肯定冻不着的!你别光忙着照顾我,还是先想想你还需要什么。”
吴居蓝低着头,一边布置气垫船,一边说:“一切我需要的都能在大海里找到,除了你!”
他说话时自自然然、平平淡淡,就像是说“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般寻常,我却听得耳热眼酸、心荡神摇。
吴居蓝抬起头,对我说:“可以下来了。”
我没有动,一直凝视着他。
他十分奇怪,露出个“发生了什么”的疑惑眼神。
我的老古董吴居蓝啊,真是又精明又呆傻!我笑了出来,忍不住脆生生地说:“吴居蓝,我爱你!”
吴居蓝的表情越发得平静淡然,眼神却有点飘忽,避开了我的视线,微微下垂,冷冰冰地说:“下来吧!”
只可惜,我已经完全识破了他这种用波澜不兴掩饰波澜起伏的花招,而且他越这样越激发我的恶趣味,很想调戏他。
我笑眯眯地说:“喂!我说我爱你呢!你都不回应的吗?至少应该深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也爱你’,或者……直接深情地拥吻?”
吴居蓝以不变应万变,看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表情淡然地说:“我的腿马上就要动不了了。”
呃——算你厉害!我再不敢磨磨蹭蹭,立即抓着栏杆,翻骑到了栏杆上。我心里默念着不要看水、不要看水,可眼睛总要往下去看气垫船,无可避免地看到了起伏的海水。身体立即起了本能的畏惧,我自己都难以理解这种心理机制——坐在船上,就没事,刚翻上栏杆,脚都还没有离开船,就畏惧得想打哆嗦。
吴居蓝伸出手,想把我抱下去,我忙说:“我自己来!”如果我爱的人是一个普通人,我怕不怕水都无所谓,大不了一辈子不下海、不游泳。但是,吴居蓝以海为家,那么我就算不能做一个游泳健将,也绝对不可以怕水。
吴居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边紧紧地抓着栏杆,一边在心里默念:“有吴居蓝在!不怕!不怕!你能做到……”
突然,“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我的手机在响。
我应该尽快下到气垫船里就可以接电话,但是,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就是不敢松手。“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像是一声声不停歇地催促,我越着急,就越害怕。
“不用这么逼自己!”吴居蓝猛地抱起了我,把我放到了气垫船上。
我十分沮丧,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吴居蓝说:“先接电话!”
我打起精神,接了电话,“喂?”
“沈螺吗?”
声音听着耳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我说:“我是沈螺,你是哪位?”
“我是沈杨晖!”
没等我反应过来,沈杨晖就开始破口大骂:“沈螺!你个王八蛋!混蛋!臭鸡蛋!烂鸭蛋!你怎么不去死?都是因为你,你个扫把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杨晖边骂边哭,我整整听他骂了三分钟,还是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们,连电话都没有通过,我怎么就成了扫把星,去祸害他们了?
沈杨晖依旧在翻来覆去地咒骂我:“沈螺!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的错!如果不是你,妈妈根本不会和爸爸吵架!我妈没说错,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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