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当年和他们约定的了吗?你等我,好吗?”
“不!”我坚决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低声道,“那你也不要去,你也说过的,不是吗,不是吗?”
熹微没有回答。
我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萧然不会只为一个宴会特地来请熹微的,他肯定是有要事要与熹微商量。熹微也是,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即使待在山上,他也总是会趁下山的时候打听仙魔两道的消息,然后在山上徒然伤神。
他不与我说这些,但他的担忧我看得出来。我知道此次下山,熹微是打算把他在山上多年的想法付诸行动的。
我渐渐冷静了过来,我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勉强是我们的必须学会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开口打破了僵局。
“不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的。”前面一句是真话,后面一句是宽慰我的话,这个我还是听的出来的。
“那你去吧,我不会偷偷跑下山的。”
“你知道我不是怕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吗?我不知道,不,我不确定,我不敢肯定。
良久沉默。
熹微缓缓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我不回答,他便动身欲走,我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摆。他停住了,回头看着我。
我默默深吸一口气,房间很黑,让我很有安全感。好,不要怕……我想,豁出去了,大不了丢个脸好了!
我猛地站起来,靠近了他,我把嘴靠近他的耳朵,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唤了声:“熹微。”
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我又继续轻轻唤了他一声,然后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先呆了一会儿,然后叹一口气,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你呀!”
我笑出了声:“怎么了,我?”
他把我的头扳过去。
黑暗中,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只是我,我的眼里只是他。然后,他倾身吻了下来,他的唇有些薄有些凉,我喜欢跟他亲吻的感觉。
夜很黑,一点光也没有。
一夜鱼龙舞。
天亮了吗?我缓缓地睁开眼。熹微用手指描了描我的眉毛,轻声道:“醒了?”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有点痒痒的,但很舒服。
我笑着看着他,他的头发散乱着,含着笑望着我,我伸手碰了碰他右眼眼角的一颗小泪痣:“这里有颗泪痣呢?我一直都没发现。”
“嗯,”他抓住我的手,“算命的先生说这泪痣是劫数,幸而生得小,所以怕能化险为夷,浴火重生也不一定。”
“是吗?你信命吗?算命的全都是瞎说,什么命都是可以改的。你信不信?我说你会福寿绵延,你就不会有难!”
“是吗?”他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我不与他计较。
熹微看了我很久,然后突然撩开我散在右额前的头发:“怎么有这么深一道疤?”
我僵了一下,拂开他的手,把头发拉下来挡住那个疤:“之前不小心弄伤的。”我的语气冰冷冷的,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不对。
熹微很善解人意,他不再追问,两个人都沉默着。
有的时候,沉默是窒息的,但有的时候沉默又是幸福的。我只希望可以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不要开口说话,因为我知道,再开口便是要说分别的事了。
但我反而先开口了,我知道,只好我来开口。
我别过脸,不看熹微:“你快走吧,到时候来不及了。……早走也好早回来。”
熹微把我的头扳过去,轻轻吻过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鼻尖,然后在我的唇上停了好久,好久。
然后他穿上他的衣服,拿过青霜,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我连忙抢先道:“快走,别回头看我!”
熹微便飞快走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明明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明明也生活得好好的,现在,偏偏像是离了他就要死了一样。
做作!矫情!我心里暗骂着,然后又释然地叹了口气笑了笑。
熹微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看着那个不认识的人。他穿着一身略带破旧的粗布衣裳,背着一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剑,面色极冷,也不正眼看我,像是我欠了他的钱一样。
我一向不知道怎么跟人说话,现在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便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熹微轻咳一声:“额,这是宋彧,我在路上认识的,他想跟着我学剑术,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哦,”我点点头,尴尬地笑笑,“我叫许……”我叫许芜。我本已想好以后就叫许芜了的,但话并未能说出口。
那人朝我鞠了一躬:“巫嵬山无名前辈对吧,久闻了。”他说的话很谦卑,但语气却不,他语气傲得很,但又有疏离,是一种我不认识你不信任你但不要紧因为我看不上你的疏离。
我尴尬地愣在原地,既为他的疏离,也为我那没说完的自我介绍。错过这次,我恐怕就没机会宣布我名字要叫许芜了。
熹微连忙道:“他不是坏人,住在巫嵬没问题的。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我摇摇头,然后下意识地加了一句:“那他以后睡哪里啊?”
“不要紧的,我睡在外面就可以了。”那人似乎很担心我不同意他留下,急忙抢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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