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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天多更点儿
幻影
当晚季复生宿在寝宫后的侧殿里,他出身黑道世家,幼时也算见多识广,后来虽然家破,却也丰足无忧,但泰山王侧殿的华贵齐楚,还是令人颇有目不暇接之感。
桌椅床榻尽是黑檀嵌珠,隔着玳瑁屏,遍点琉璃灯,床围云纹霞影纱,榻垂如意烟罗帐,贴地象鼻矮几上一座描花金鼎,缓缓溢出不知名的清新林木香气。
推窗看去,是海水悬注,空濛如璧,而海水之间,又有云彩变幻,月华如练,季复生不想地府竟能看到这等海月奇景,不禁心怀大畅,悠然神往之余呼呼大睡。
海月之下,一个飘然轻逸的身影静立在窗下,浅淡朦胧如同洇入宣纸的一滴水墨,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凝望着季复生,衣角飞扬处,是夜夜辗转反侧的心思纷乱。
转眼夜尽,明月西沉入海,壁上一只洁白贝壳打开吐出一串水泡,发出琴弦般的声音:“泰山王殿下传见”。
不受信号约束,没有辐射干扰,纯天然还环保,比手机强多了,季复生被唤醒很不满意,只觉得睡意盎然,根本不想起床,掩着耳朵翻了个身,贝壳却不放弃,一声接一声的“泰山王殿下传见”堪比暴雨羯鼓,纷至沓来。
季复生大怒,出于求睡本能,从架子床踏步上顺手抄起一件玩器扔去,准头奇佳,力道十足,正中贝壳。
黑衣身影瞧得有趣,红菱般的嘴角忍不住翘起,知他将醒,却舍不得离开。
那贝壳却是海底奇珍,最擅引人入幻,一砸之下,颜色渐变,锯齿状的开口打开一道缝隙,准准的对着季复生。
季复生正睡得好,突然觉得床边似有一人,蓦的清醒,见那人温文如玉的一张脸,微微含笑,不是凤双越却又是谁?
一时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脑中嗡嗡轰响,揉了揉眼睛,见凤双越神色一如往常,温和而纵容,再熟悉不过,心中怦怦乱跳,低声道:“真的是你?我还怕你不见了……”
起身一把抱住,只觉得触手生温,呼吸可闻,果然……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活着。
喜不自胜之下,眼眶已经热了,浑然忘了此处何地,更忘了今夕何年,虽然只分开短短数十天,平时更是强自镇定的千方百计去寻其踪迹,因不知他生死下落,竟连放肆的想念也是不敢,如今见了他,这些时日油煎火燎的难熬情思方才尽数涌上心头,而堵在胸口沉甸甸的惶恐如冰雪消融,轻狂得几乎能飞起来。
被拥得太紧,凤双越轻笑着挣动了几下,季复生不肯撒手,死死搂着求道:“别离开,再让我抱一会儿……”声音低回而痛楚,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患得患失的不安,孩子气的无赖,贪婪而渴求。
劫后乍然重逢,方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依恋如此深爱这个人,早在人间相逢的那一刻,他已然温暖而不刺眼的照亮了自己的世界,无论他是爱自己也好,只是纵容惯着也罢,只要一息尚存,季复生就断不会放开凤双越,不单单要一生一世,更要永生永世。
黑色身影凝视着季复生睡梦中满足浅笑的面容,眼神益发柔和,漾着春日湖水一般,薄唇微启,低笑道:“这幻影传心贝,让你见到了最想见的人吗?七百年,你并没有忘了我……是不是?”
衣袖轻动,想穿窗而入,却见季复生神色突变,脸颊扭曲,呼吸粗重而急促,已被噩梦所缠,正待出声将他唤醒,只听一声惨烈的呼喊:“不!”
“……凤双越!”
拥抱的滋味太甜美,醇酒一般醉人,直到凤双越的血洇透了自己的衣衫,季复生才发现一把利刃深深插在凤双越的胸口,狂叫着挣扎醒来,睁开眼睛的瞬间,窗外有黑色身影一闪而逝。
贝壳慢慢闭合,幻影传心贝,能够让你在梦里见到最想见的人,也会让你看到最惧怕的事。
七殿判官虚九鸾正在董束月寝殿中不住徘徊,听千金言道泰山王殿下一宿未归,又知晓季复生擅闯寝殿打伤尹诺之事,心中只觉隐忧重重。正不知如何是好,珠帘一晃,却见董束月已然归来,脸色是阴沉的煞白,忙行礼问安,却被一把扯住头发按着跪倒,冰冷的手粗暴的划过后颈,声音抑郁而沙哑:“伺候本王!”
季复生被幻影传心贝的幻术折腾惊醒,指缝中似乎还残留着黏稠的鲜血,真实无比,心有余悸之下不敢再睡,捂着脑袋坐着发怔,听得贝壳车轱辘来回念叨了十来遍“泰山王传见”,再也忍受不了,起身简单的收拾一下,出门。
泰山王寝殿门前,千金端端正正的立着,手捧丹红水盘,见了季复生,连眼角余光也欠奉,却压低了声音来了一句:“你伤了尹诺。”
季复生应道:“你想怎样?”
千金嘿嘿冷笑:“让何若起小心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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