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您相信奴才,这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啊,跟咱们土谢图的孩子们没关系啊!我日日教导他们要知恩图报,要遵循皇帝陛下仪德教诲,咱们满蒙一家,不敢不敬啊!”老汗王彻底放下了架子,匍匐在地,俯仰难以自抑,说的简直老泪纵横了,“四爷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这小畜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老奴恨不得食其肉嚼其骨啊,臣请一刀,亲手宰了他给您出气,您千万莫罪我土谢图部啊,老奴愿以全家性命相保,我蒙古诸部对大皇帝感恩戴德,绝无二心啊——”
身后跟出来看热闹的听他一句话把各部都扯了进来,各自吹胡子瞪眼半天,最终不得不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单膝跪下,粗声粗气道,“臣等愿以身作保,土谢图汗绝无叛心。”
“诸王请起,胤禛,信你们。”胤禛感到一道目光,顺手把颈上因为刚才事故落在外面的玉佛重新塞了进去,才在背后死死的捏着腕子,立得稳如磐石,他心中怒火之盛无以言表,可他更是明白,今日之事,只能了在他一人身上,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各部忠心问题,整治疆土不易,何况蒙古还是大清立国支柱,决不可乱!
“胤禛绝对相信,朝廷也绝对相信,诸位王公忠心耿耿,绝不会有犯上作乱之心!各位放心就是。只是,此事此人,恐怕得交给胤禛来审了……”
“你审啊——老子还怕你审——告诉你,我哈丹昭日格是真汉子,不像他们那些奴才种子一样卑躬屈漆装可怜虫!我要说一个字,就不配称‘志坚’二字!”
“畜生你给我闭嘴!”土谢图汗急了,一个大巴掌抡上去,嘴角就见了血。哈丹昭日格被他煽得一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自己亲亲的外祖父半晌,才呸的一声,吐出两颗和着血的牙来,却并没有因此而闭嘴,沉下了音,让凛冽的寒风将自己的声音传得更广更远,“你凭什么打我,你这条满洲人座下的走狗!你、你、还有你,你们,早已忘记了祖宗的根本,可我是苍狼的儿子,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高贵的察哈尔汗的后裔,你们可以匍匐在他人宝座下摇尾乞怜,我却不能再忍受野狗的蔑视和欺压,我们曾是是草原上的王者,天生的主宰——博硕克图汗说的对,你们早已忘记了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早已忘记了兄弟之邦父死子继的无畏之心,贪恋于高踞北京的满族皇帝赋予的荣华富贵,在熏香与女人的温软怀抱里酥软了骨头,献媚取宠,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好!好!好!”胤禛看到土谢图汗已经被他说得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就要再扑上去,可汗王背后那些年轻子弟目光中却有戚戚不甘之色,他不能放任这些话在蒙古少年们心中扎根发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说得如此辛酸委屈!说得如此顶天立地!”
“多谢赐教,察哈尔汗的后裔,胤禛倒是无知了。我倒是不知道是谁在战胜之后释放了本该赴死的奴隶,出力有赏、作战有封,优待厚酬,待之有如一家;不知道是谁在两族联姻之后旋即被叛,却没有加罪,反而继续封其子为汗,统治部落,不加干涉,结果又遭背叛,你,阿布奈的子孙,可知道我说得是谁?我更不知道是谁在你们内乱之时遣使调停,辛苦奔波,不知道是谁蒙古族最落魄之时收留了你们,封以王位,供给衣食,加赐药物……”
“如今翅膀硬了,力气大了,长本事了!”胤禛说完不给他辩驳时间,冷冷一笑,怒斥道:“这几个月来你多少次妄想说服汗王朝我动手,你当我不知道,派自己兄弟想暗害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想若真出了事儿你便将土谢图汗一族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好嘛,汗王深明大义,不答应,塔布黎脑袋清醒,没听你的,你就用这种方式想逞英雄?!你以为你这么死了后世史实就能千古传唱?!我告诉你,大势所趋,人心向背,你再过多少年都只能是个妄图破坏的背恩小人!”
“隆科多!把人带走,给我好好审!”
“四哥,你的手……”
待人散尽,胤禩才红着眼睛看见胤禛背在身后的手腕上,正滴滴答答的悬下粘稠的液体,在地上刚露出新芽的草叶上,留下小小一滩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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