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会叫你的名字,不是维克.弗吉尔,是你的名字,那个我一年要叫上一万零一次的名字。如果他叫你,你就得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他会给我带来什麽?”
“机会。”
“我不需要别人创造的机会。”
“看好你的目标。他叫马卡斯,你可能找不到他,人们叫他图钉,因为他总能在不起眼的地方让你流血,尽管伤口只有针尖大,可毒液让你苦不堪言。”
“还有呢?”
“你会遇到很多人,但只有国王是可靠的,即使是同样风格的人你也只能谨慎相信一个。”
“什麽是同样风格?”
“有国王就有王国,也许,我还没决定,你需要公主吗?”
“谁扮演骑士?”
露比看著墙,夹著半截铅笔的手晃了晃,这种随意的肢体语言表明接下去的话只是他临时起意,他说:“麦克,对,他是骑士。”
“你的剧本里没有他。”
“我现在就可以加上。”
“等你找到一支没断的铅笔。”艾伦拿走尚未修改的剧本,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要打瞌睡,可这也是假象,他是个不需要演练的演员。露比放过了他,好像时间到了,好像他们在一起无非是为了凑足不下一万次的指名道姓,那绝不是亲昵,也不是工作,是一种更为复杂而难解的维系,比与生俱来的关系更紧密,难以割舍,不可抗力。艾伦称之为合作,露比称之为牵绊,因为长久的合作过程中总是难免互相连累。
“你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会孤立无援,你甚至不会有武器。”
艾伦说:“舞台本来就是孤岛,主角向来孤立无援,我知道怎麽做。七年来舞台不断变换,尽管偶尔失败,但失败是好经验的源泉,它填充一个演员的内里。我不评断你的剧本,我不能保证完全照著上面演。”
露比提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这个动作有两种含义,轻蔑和满意。他说:“我很高兴你能想起曾经的失败,好让你记得自己不是全能之神。”
“最重大的失败让我拥有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说失败不坏,失败之後总有收获。”
露比的手指支起了自己的下巴,对这个太过纯真的回答表现出一种无神论者式的的鄙夷。“失败所付出的远比你获得的多,这就好比花大价钱买便宜货。即使最珍贵,对麦克你也不能用东西这种代词。”
“我没有说麦克。”艾伦愣著,“我说的是生活。”
“生活。”露比重复。
“对,不是像你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而是……”
“阳光,空气,水。”露比的鄙夷之情更甚,“你像一株娇弱的喜阳植物。”
“你用了一个很新鲜的词。”艾伦回味无穷,“娇弱。”
“这是你将来的姿态,在孤岛舞台上,娇弱的主角,恶狼环伺。我等不及看这场好戏。”
“会有观众席吗?”
“总之我会在能看见的地方。”露比从凌乱的桌上准确地翻出要找的东西,一张建筑物的照片,“费什曼监狱,优雅的牢笼,犯罪者的天堂。”
“有多少犯人……”艾伦配合地修正自己的提问,“我是说,多少群众演员。”
“六万。”
“大海捞针。这场好戏有多长?”
“马卡斯16项罪名成立,刑期是193年,你需要多久?”
“重点不在时间,他会被关押在重犯区,维克.弗吉尔只是个小偷,你的剧本怎麽安排他们命运的邂逅。”
“邂逅这个词听起来很时髦。”露比说,“费什曼监狱没有重犯区,因此就没有轻犯区,监狱依赖健全可靠且见鬼的监管系统,但暴动是那里的特色和传统活动。你很高兴。”
“听起来非常有趣。”
“你是维克.弗吉尔,不该这麽高兴。”
“你今天说了太多应该和不该。”
“我在用一生教你什麽叫好自为之。”
“除非你立刻就死,否则别轻易用一生这个字眼。我可以走了吗?”
“记得看剧本,每一个字。”
“还有呢?”
“换麦克进来,我累了,我想和他说话。”
“和他说话能让你精神起来?”
“不能,但有个叫人头疼的家夥认为他是阳光,空气和水,我得和他谈谈,看他说话时能不能让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地暖和起来。”
艾伦微笑:“我去看看烤面包。”
他打开门正要出去,忽然回头问:“国王,骑士,公主,我是谁?”
露比已经不再关心,对自己精心撰写的剧本他比艾伦更随心所欲简慢对待。
“小丑。”他说,“对小丑而言,插科打诨是保命的秘诀,你的台词会很长很多,那都是我的杰作。”
艾伦出门时对椅中的露比躬身,後者回以礼节性的白眼。
“除了枪,插科打诨也是你的特长。”
“我一直认为那是风趣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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