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那日,我与墨渊自凡世回来,顺路去了十里桃花林,到了才发现东华已经离去,折颜正蹲在河边洗着桃花瓣儿。
折颜见我与墨渊一道过来,一张小白脸闪过几点光辉,点点头,嘟囔一句:“早该如此。”
我没搭话,墨渊却是挑挑眉峰,微笑着点头,答一声:“不早不晚。”一张有棱有角的英气迫人的脸,带着令人放心的坚韧。
折颜只是同我们讲,东华方才醉着离去了,若是我们早一步来,还能顺路送他一程。
墨渊倒是浑不在意,望了望桃花林里胡乱飞舞的各色鸟儿雀儿,道:“他能大醉着变出这些小东西,还没一个重样的,说明法力并未有丝毫减损,莫说这三界里没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即使真有那么几个胆大的,东华挥一挥袖子也足够对付了。”
折颜听了点点头,无奈笑道:“人人都说我折颜是老好人,可这老好人累得很,以前为你们操心,后来为白浅那丫头操心,现在又为东华操心……依我看,我这爱瞎操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以前我看着你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偏偏……”折颜看了墨渊一眼便没继续往下说,只是轻叹一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终归是好了。”
我自然晓得折颜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的那句意有所指的“终归是好了”却令我心里怅惘。
我只得笑笑的问折颜:“东华那样超然物外的人,何至于放任自己喝的一塌糊涂。”
折颜随手拣出几片不甚明媚的桃花瓣扔在河里,边拖着悠长的声音道:“你总是应该听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十七万年的酒不如十七万年的心事更醉人。”说完瞅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墨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凑到折颜旁边去,从篮子里取了几片桃花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水里晃了晃,边要折颜同我讲讲那木头脸东华醉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折颜带着一丝嫌弃,从我手里取回桃花,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张木头脸鲜活了许多,拿着手里的酒念念有词,似乎在喂一只假想出来的小兽喝酒。”
东华假想出来的那只小兽,即使我这沉睡了十七万年的都晓得,墨渊与折颜应当是更清楚。可是并未有人点破。
这次倒是折颜有意无意的转了话题,一面在墨渊的帮助下,把洗好的桃花往坛子里装,一面乐呵呵的道:“前日里白浅那小丫头也背着夜华来同我讨酒喝,因为她刚生了包子不久,夜华似乎不许她沾酒,我又拗不过她,便灌了两坛子百草水加了点桃花汁冒充桃花醉给了她,她那日稍微闻了闻便兴冲冲的提了回去。昨天让小婢女捎了个口信给我,说那日我给她的桃花醉后劲大的很,她只喝了一碗便醉了。百草水只会越喝越清醒,怎会醉人?再者白浅小丫头的鼻子向来灵精,何至于竟闻不出那不是桃花醉了?我看八成是白浅那丫头每日看看她的夜华小太子夜华小太子便醉了。”
我听着这段轶事觉得分外有趣,正待要赞许墨渊这徒弟收的好,却看见墨渊听了折颜的话正微笑着点点头,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父亲般的慈爱来。我自认得墨渊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的神色,竟然与我爹爹当年看我的模样有些相似,心里有些黯淡,却仍是对他在自己十七个徒弟面前扮老虎的样子有几分好奇:毕竟墨渊向来不是个好为人师的,怎得就心血来潮开始收徒弟,并且收到十七个才住了手。
墨渊自个儿的脸上变成一贯的神色,边替折颜封着酒坛子边微侧了头瞧着我,道:“我同你讲过我喜欢女儿,本来想着收几个女弟子过过当爹爹的瘾,没成想不知谁给我传出这样的规矩,说我非男弟子不收,于是一个个来学师的都是小子,我又不好说自己本想收的是女弟子,结果到了第十七个,才来了个男扮女装的像你一般活泛的司音丫头。”
我自然听得出墨渊这话里调侃的成分较多,却觉得他讲得确实有意思。他说这话的样子却让我想起十九万年以前,那时墨渊虽然孤傲,却带着些少年的热血,时常做些有趣又危险的事儿,自然每次都是成功的,然后再云淡风轻的说一声自己“从来不赌”。如今因为他常常挂着一张冰雕般冷淡的脸,那些小辈们看见他就不自觉的弯了身子。
折颜许是见我沉默,以为我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毕竟我活的这二十几万年千疮百孔,稍不注意便触碰到哪块没好的伤疤,而折颜又向来周到,他便道:“除了白浅丫头,青丘一族里还有一个小辈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她是白浅的外甥女,是只九尾红狐,长得像个桃花朵儿。几日前,她也跑来蹭我的酒,这小狐狸本来酒量一般,却喝了一坛子还清醒着。可见,也是只有心事的小狐狸。”
我笑着揶揄折颜道:“东华喝你的酒喝得大醉,你说他有心事。这小狐狸喝你的酒没醉,你也说她有心事,那不是但凡喝了你的酒,都是有心事的?”
折颜却是莞尔一笑,微微摇着头,吟诗一般,悠悠的道:“有心事的人喝我的酒,想醉的便醉了,想清醒的便清醒着。”
我听了笑他这大话说的面不改色,便问道:“那我呢?若是我喝了你的酒是醉还是醒?”
折颜又看看我身后微笑着的墨渊,卖了个关子:“此一时彼一时,我可不晓得你现在是想醉还是想清醒。”
我觉得这答案无趣,便又问他,是不是但凡有资格来喝他的酒的,他都见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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