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的爱很昂贵吗?”夏明之眼中流露出明晃晃的讥讽。
“不,这世界上只有被需要的感情,才有价值。不被需要的感情,不过是一叠废纸。”
“你以为是因为我比你更爱阮卿,所以阮卿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你错了。”
夏明之怜悯地看着林卡尔,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弱者的怜悯。
他讨厌林卡尔,仅仅是因为他讨厌有人觊觎阮卿,而不是他真的觉得这个男孩对他有威胁力。
“我的爱没什么特别的,是因为阮卿爱我,才赐予了我与别人不同的权力。”
“他爱我,所以他选择我,仅此而已。”
夏明之已经懒得与林卡尔多费口舌了,这个十九岁的男孩脑子还行,被他这么一通打击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脸色扭曲。
夏明之站起了身,准备去找阮卿,走之前,他轻飘飘地给了林卡尔最后一击,“无论你怎么努力,你的爱对阮卿始终是毫无价值的。”
“因为他不爱你。”
夏明之说完就不理林卡尔了,他慢悠悠走到阮卿身边,跟他身边的人打招呼,一只手轻轻搭到阮卿的腰上。
阮卿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林卡尔的脸色相当难看,愤愤地咬着嘴唇。
“你又去欺负小孩子了?”阮卿无奈地低声问。
“谁欺负他了,只是提早教他一点人生道理。”夏明之轻笑道。他在阮卿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并不多么暧昧,却足够亲密无间。
第四十章 断裂
一直到宴席开始之前,阮家老爷子才被人用轮椅推了出来。
他一向身体硬朗,可是年前一场大病,让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只能坐在轮椅上跟众人相见。
阮卿四年都没见过阮家的老爷子了,上一次相见,还是在那间y-in暗的封闭室里,这个老人的拐杖恶狠狠地落在阮卿的肩膀上,瞠目欲裂,赤红着一双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剥皮拆骨,流放到地狱里。
阮卿从他的眼中,清楚地读出了憎恨与厌恶。
而阮卿挨了这一杖,肩膀上的淤青到他被放出来都没有完全消退。
可是四年过去了,这个当年对他怨毒狠辣的阮家老爷已经明显衰老了,他的头发白了一半,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枯瘦,手指微微蜷缩,虽然还能走动,但是已经大不如前了。
阮卿曾经很怕他。
这个人在阮家是独裁者一般的存在,他的妻子与情人敬畏他,儿女胆怯却又依附于他。
他是阮家的天,有他在阮家就不会倒,可也只要他在,阮家所有人都被压抑得喘不过气。
反倒是阮卿,因为只是个被收养的养子,跟他没多少接触,阮家老爷子也不会没事想起他,反倒能透一口气。
可阮老爷子的威严,还是刻在了当时还年幼的阮卿心里。
他知道,收养他的阮三小姐,心底里是畏惧这个父亲的。
她还没有疯的时候,是他最得意的温顺女儿,从来不懂得反抗,养得跟名贵的花一样娇贵柔软。
她什么都听从父亲的安排,不管是读书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所以阮老爷最疼爱她,时常拿出来夸耀,和别人家叛逆的oa做对比,说她贴心顺从,最孝敬父亲,从来不和父亲起冲突,不像她两个哥哥,只会惹事生非。
但他从来没在意过,阮三小姐自己愿不愿意变得如此乖顺,人偶一样j-i,ng致美丽,成为阮家的一项体面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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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顾及阮家老爷子的身体,护工推他走的不快。
阮卿有时间直白地打量着他。
四年过去了,阮家老爷也变成了一个寻常老人,干瘦虚弱,依靠在轮椅上,像一头雄狮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眼中的火已经熄灭了。
他坐在轮椅上,阮卿已经可以俯视他。
在场的人纷纷跟阮家老爷问好,阮卿跟夏明之站在人群后,没有走上前,但是阮家老爷却示意看护推他上前,停在了阮卿跟前。
他满是感慨地看着阮卿。
“好孩子,你能回来,我很高兴。”阮家老爷伸出手,去拉阮卿的胳膊,他的手很粗糙,树皮一样刮蹭着阮卿的皮肤,可他的眼神里,竟然透出一点慈爱,看着阮卿的眼神,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别的人。
阮卿听见他甚至有点哽咽,满是叹息地说,“如果你妈妈,如果艾敏在这里,看见你该多高兴啊。”
阮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四年前,也是这双手,抓着他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艾敏就不该收养你这个扫把星!你为什么不去死!”
而阮家老爷还殷切地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他说什么。
阮卿不由有一点反胃。
上位者当得太久,阮家老爷子已经失去了共情的能力,他不知道原来别人也是会痛的,以为自己施舍出一点怜悯,就可以抹消从前的种种。
他大概以为阮家肯重新敞开怀抱接纳阮卿,阮卿就该感恩戴德。
可是人又不是玩偶,哪有扔了就能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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