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只是这时节北方少有雨,倒是没有杜牧笔下“雨纷纷”的场景,相反,花园里,柳条抽芽,迎春花也毫不吝啬地绽放出自己的美态,好一派春光明媚——只可惜,在这样的日子里,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份春光。
荣国府从昨天开始就忙乱起来,等到正日子,一大早,贾代善便带着贾赦贾政还有两个孙子一起去祠堂拜祭——贾琏还小,就没参加,留在了没有资格进祠堂祭祀的张氏等人身边。
贾家本家在金陵,家族祠堂自然也是盖在那里。但细究起来,其实贾家发家全赖宁荣二公,而两位老国公自受封赏后,就少有能出京祭祀,因此,便在京里也弄了一个祠堂,并不与金陵贾氏一族分开,只是权作贾氏子弟在京城的祭祀之所而已。
因里面还供奉有宁荣二公,祠堂建的很是富丽堂皇,庄严大气,三进两庭的规格,廊柱装饰以木雕,石壁雕刻图画,门前还有置有一旗杆石——那是宁国府贾敬中举后在祠堂里放置的,代表着贾家终于出了个正经有功名的子弟。
贾代善看到那旗杆石时,脸色很有些微妙。他和贾代化是亲堂兄弟,年幼时,也曾亲密无间。可到底是不同房非同胞的亲兄弟,大了,感情虽还算好,到底是想要争个高低上下。只可惜,贾代化虽没有他长寿安康,子嗣上还早夭了长子贾敷,偏剩下的贾敬却是极出色,早年就中了进士,如今又袭了官,可是精明强干,便是有些喜好烧丹炼汞的小毛病,也把他的两个儿子甩了几条街远。
“有子若此,大哥,你也可以安息了~”
叹过一会儿,贾代善失望地瞄了一眼贾赦贾政,贾赦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只当没看见,贾政的脸庞却一下子红了,低着头羞愧难当。贾代善早些年每次见到这旗杆石,回去就叮嘱贾政要用心读书,也给荣国府考个进士出来,只是后来他屡屡不第,贾代善这才慢慢不说了。如今这一眼,怎么不叫贾政羞愤难言?
贾代善瞧着这样的小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复又长叹一声,叫过贾瑚贾珠来,正经吩咐道:“本来你们年幼,很不该带你们进祠堂,只是今次珍哥儿的嫡长子蓉儿已经周岁,也要写进族谱,你们也已读过书明白些事理,这才破例让你们过来一并观礼。一会儿见到众叔伯兄弟,可要有规矩,若有不懂不知道的,便少开口,可不许给我们荣府丢脸?明白了?!”
这话来时张氏王氏就已经吩咐过,因此贾瑚贾珠都很乖巧地点头应是:“祖父放心,我们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这两个聪慧的孩子,贾代善也还算放心,再想到以荣府如今在族里的地位,还有他的坐镇,便是两个哥儿出些小岔子也不算什么,贾代善笑了笑,就没再啰嗦,只领着孩子一路往前走去。
今日祭祀,贾家在京里的族人有资格来的都来了,他们大多都是依附荣宁二府生活,见了贾代善,没敢靠上前来,只低头跟贾代善客套:“国公爷来了?”“见过国公爷。”“国公爷一向可好?”
贾珠看得有趣,瞠大了眼睛,又记着贾代善父母的嘱咐不敢失态,只小心转着眼珠子,贪婪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贾瑚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贾代善,他对这些族人倒是半点不假辞色,只不知,这是觉得没有必要亲近这些族人,还是压根对这些依附着荣宁二府的人不屑一顾。
“二叔来了。” 祠堂大厅里走出一行人来,领头的一个三十好几的中年人看见贾代善,忙迎上来笑道,“我正和几位叔叔说您也该到了,可不是您就出现了。”他一身玄色长袍,带着白玉冠,畜着短须,气度俨然,赫然就是如今贾家族长,宁国公如今的当家人,贾氏一族唯一中了进士考有功名的贾敬。
他之后,一个十几岁相貌英俊身着青色衣衫的青年站了出来,给贾代善等请安:“见过叔公两位叔叔。”
对着他们父子,贾代善很是和蔼,笑道:“珍哥儿不必客套。”
贾瑚眼珠子转了转,拉拉贾珠,低声嘱咐了几句,站出来也给贾敬贾珍行礼请安道:“瑚儿(珠儿)见过大伯,珍大哥。”虽说宁荣二府分了府,可毕竟是同一宗族,两府又亲密,贾瑚叫贾敬一声大伯,不算出格。
贾敬当即就笑了,看着二人道:“这就是恩侯和存周的长子吧?怪道叔叔要带他们来祭祀,这份稳重聪慧,确实也可以参加族里的事了。”他往日最喜窝在府里烧丹炼汞,除了上朝,便少有参加宴会,大多都是贾珍代着去了,倒是少有见到贾瑚贾珠的,今日一见,只觉记忆里两个小奶娃瞬间就长大了,不免叹了一句,“上次见到这两孩子,还是前头琏哥儿满月的时候吧?叔叔生辰,这两孩子也没出来,倒叫我差点没认出来。可比半年前长大了许多。高了,模样长开了,行事说话、规矩礼仪,这要叔叔没带他们来,街上看见我怕只当是陌生人呢。”
贾代善听着入耳,笑道:“还小呢,能看出什么?不比珍哥儿,都已成家立业后继有人,我只盼着他们能平安健康,别再出些意外叫我老头子担心受怕也就是了。”
贾敬笑道:“珍哥儿不过是占着个年纪大些的便宜,单只瞧这两个孩子这聪明劲儿,日后怕只有更出息的!”
正此时,又有几个老人过了来,他们是代字一辈庶出的老人,自认与贾代善贾敬的关系不同一般,倒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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