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半是好笑,半是好气,摇了摇头。这样的曲子,连霁安也听得入神,他却满心食物,果然是对牛弹琴么?
金堂嘟嘟嚷嚷地走向自己得床铺,鞋子一甩便爬了上去,帐子放下,听得他在里头嘀咕,
“吃饱喝足睡觉,人间乐事。”
两根光秃秃的骨头被扔出来,霁安咬牙切齿,“你自己打扫!”
金堂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在咀嚼,“去吧去吧。”
谁也瞧不着,他努力咽下满口的鸡肉,脸上笑着,眼角却红了一片。
他并非不曾听过以箫吹奏,只是,上一个用箫吹奏这曲子的人,是他的父亲——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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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飞来横祸,圣旨几笔,销了他一族八十七口性命。
官差到来之前,父亲牵着他的手,笑容苦涩,“金儿,以后爹爹不再身边,要照顾好自己。”
他不太明白父亲为何这般模样,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穿着奶娘儿子的衣裳,他只是天真地仰起头,蹙着眉,一脸不舍地问:“爹爹要出远门了吗?”
父亲便笑了,“是金儿要出远门了。”
“我哪儿也不去。”
但容不得他决定,闻席将他抱起,用力地他不能喘息,这短暂的亲密后,又将他塞进奶娘怀里,“走吧。”
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挣扎不开,只好放声哭起来,企图用这惯用的法子让父亲留下他。
闻席站在庭中,目光哀伤。
奶娘安抚着他,又捂住了他的嘴巴,匆匆地将他带离了闻府。
最后的时刻,他听到这曲《将离》,自此在每个梦里都会响起。
他甚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家,明明去宫中觐见的时候,皇上还微笑着说他聪明伶俐,以后一定是国之栋梁。
但无可改变的是,闻氏一族,自此在朝堂失去了踪迹。
这首曲子,他的确不曾学过,只是凭着印象吹奏,这些年辗转流离,始终不曾忘记,也始终不敢真正用箫吹起。
陆回青口中的杜老儿,他也认得,是他父亲的一位故友,多年未见,不知近况如何。
闭上眼睛,隐约听见回青关上窗子的声音,果真,是要下雨了。
☆、习字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落下,正在写字的闻楚笔尖一顿,当如悬针的竖便歪出一道丑陋的痕迹,他放下笔,走到门口,拉开门来,风立时灌了进来,将他的袍袖扯到身后。
守在外头的韩碣正抱着剑仰头望着天宇,滂沱的雨砸在地上,溅得老高,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一杆标枪。
有许多时候,王爷都会吩咐他守着自己,那些时候,他便是这样不分晴雨昼夜地站着吧?
闻楚上前一步,“韩侍卫。”
“闻先生。”韩碣放下双臂,半欠着身子,“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外头风大,别受了凉。”
“这么大雨,也不知王爷可带了雨具。”
听到这句自语,韩碣低了低头,“王爷会照顾好自己的,闻先生不必担心。”
他的声音在风雨里有些模糊,闻楚看看雨势,把住被吹得乱打的门边,“韩侍卫,不如你进来守着吧,这么大的雨,就算你站在檐下,恐怕还是会被打湿的。”
“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王爷。”闻楚微微一笑,“况且,你一个人站在外头,岂不显得我不近人情?”
“这……”韩碣还在犹豫着,闻楚已走了进去,“快些关门,别放了湿气进来。”
雨顺着风飘进檐下,韩碣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是。”
他轻轻关上门,却不坐下,仍是站在门前,紧握着手中的剑,直视前方。
闻楚换去那张写废的纸,“韩侍卫不必如此拘束,坐下喝杯热茶吧。”
“属下不渴。”
闻楚便不再勉强,重新提起笔来,沾足了墨,将要落笔,又抬起眼,“韩侍卫学过书吧?”
“学过一些。”
“闲来无事,韩侍卫,你过来,写一张让我看看可好?”
韩碣略加犹豫,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献丑了。”
毕竟是习武之人,他行笔极快,短短几下,便搁下了笔,闻楚一看,“是个忠字?”
韩碣微有些羞赧,“这是家父教我的第一个字,不知怎的就写了它。”
闻楚点点头,“你的笔力倒也不错,尤其这一竖,倒真是如万岁枯藤……只是,你下头这个心字……”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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