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打量,便是许久。裴夫人的视线令叶结蔓感觉不适,浑身也有些不自在。她平日也未去过什么大宅门户,如今初到裴府,难免心里不安。不用多想,叶结蔓也知道裴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家。加之昨晚婚事处处透着诡异,这初来乍到,更是没个底。
“奉茶。”这边,裴夫人打量完毕,已经面无表情地丢下话来。
“是。”站在裴夫人身旁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点头应了,端着手里的两杯茶就走到了叶结蔓身前,还未等叶结蔓反应过来,已经递过来,沉声在她耳边道,“跪下。”
闻言,叶结蔓心里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她张了张口,心底的疑问已经涌到了喉咙,忍不住想要问下这场大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触及裴夫人冷冰冰的目光,却还是憋了回去。她明白,对方这样的架势,摆明着把她当做死鸭子往架子上赶。而她叶结蔓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一没钱二没权,如何能耐得过裴家?只是若让爹娘知道自己嫁了个死人,怕要担忧得很了。
不过这么一个怔忪间,之前那个妇人已经面无表情地伸手暗中推了推叶结蔓的背。叶结蔓一时不察,趔趄地往前跌出几步,皱了皱眉,望了一眼神色威严的裴夫人以及一旁并不做声的裴老爷,眼底滑过一丝挣扎,最后却还是在众人的目光里缓缓跪在了裴夫人的身前,低下头,双手捧茶递了出去。
裴老爷方倾身欲去接,裴夫人的手却提前探出来,作势拦住了裴老爷。裴老爷望了裴夫人一眼,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些动作,低着头的叶结蔓自然没有看到。只是身前迟迟没有动静,让她的心跟着一点点沉下去。本就有些僵硬麻痒的膝盖,碰着坚硬无比的地面,时间一久,很快就有细密的痛意传上来。一直往前捧着的手也因长时间的僵持有些轻颤。她能感觉到两旁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意味,对于她的狼狈处境,似乎都没有意外。叶结蔓不傻,她自己当然也知道这是裴府打算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只是这些,她都不得不独自咬牙熬过去,求未来一个平静安宁。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叶结蔓只觉脚麻得都快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的快要抬不起来,几乎要捧不住那个茶杯。尴尬气氛里,忽然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打破了僵局,替叶结蔓解围道:“爹,这茶快凉了。”
裴老爷闻言,偏头看向裴夫人,见对方只是望了出声的裴尧远一眼,没有说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身前举着的茶水。
“怎么还愣着,还不快开口叫。”之前的妇人跟着出口催促道。
叶结蔓身子一震,那句话在喉咙转了又转,才干涩地自唇齿间吐出来:“爹,请喝茶。”
话落,手上顿时一轻。待裴老爷喝完,才重新放回了叶结蔓举着的茶托上。
见状,叶结蔓再次侧着身子转向裴夫人,举着茶低低道:“娘,请喝茶。”
身前却是一阵沉默。
叶结蔓只觉自己的背后贴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难耐得紧。拖着茶托的手心也难免出了汗,滑滑的,快要拿不稳倒出茶来。眼前的裴夫人却缓缓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对裴家,了解多少?”
叶结蔓沉默了片刻,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我裴家的规矩?”
叶结蔓顿了顿,咬着唇又摇了摇头。
裴夫人见状,转头望向身旁的妇人,吩咐道:“阿珠,你说与她听。”
“是,夫人。”身旁的妇人恭敬地应了,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叶结蔓,开口道:“裴家百年,家规甚多,历代儿孙须谨记。一、尊祖敬宗,和家睦族,毋致因利害义,有伤风化。二、祠宇整修,春秋祭祀,毋致失期废弛,有违祖训。三、读书尚礼,交财尚义,毋致骄慢啬吝,有玷家声。四、富勿自骄,贫勿自贱,毋致恃富疾病,有失大礼。五……”
不间断的念叨声里,裴尧远坐在一旁的位置上,面有不忍。
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形瘦弱,似一阵风便能刮倒。此刻鬓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顺着瘦削的轮廓一路淌下来,濡湿了衣领。因不得不保持着举茶托的姿势,此刻身子有些轻微颤抖,如同风中落叶,摇摇欲坠。本就是柔弱女子,昨日想必也担惊受怕了一晚,今早又要接受这样的刁难。只是此刻珠姨在念族规,他也不好出声打断,否则惹恼了娘,怕是反而帮了倒忙。这次早早被唤过来,所为何事,裴尧远心里也明白几分。娘的脾性,他也是再了解不过。对于几日前旭弟突然提及愿意娶亲一事,大家都很惊讶。然而裴尧旭知道,娘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也不知旭弟哪里招来的媳妇。裴家名声在外,大婚一事,一向十分重视门当户对,如今娶了个说不出名堂的女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只是碍于旭弟情况特殊,娘才没驳回去,匆匆办了这场婚事,然而心里到底是有怨气的。何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中途还旭弟竟然出了事,难保娘不会认为是新娘克的。这样一来,眼前这个名叫叶结蔓的女子倒真是可怜了。若是旭弟在,还能帮上一帮,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人却不好插手。
念及此,裴尧旭不由叹了口气。
时间流逝得极慢,房间里,只有珠姨板着脸正经默诵族规的声音响彻。叶结蔓只觉眼前一阵阵地黑。她这几天本就没有怎么休息好,加上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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