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没了声息,靠着床沿,手上还紧紧攥着血书,面色铁青合着凸起的眼球,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贾赦咬牙拖着贾政进屋,见状,脚下一趔趄,背上脊梁骨似被抽离,一下子瘫软。不过,在身影摇摇欲坠之际,徒律已经几步上前,抬手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可贾政便没有这般好运,此时此刻早已被吓的屁滚尿流,仿若天塌地陷一般,自己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身上满是沉重的石块无情将他双腿砸断,任何如何呼救,都等不到任何一个施以缓手的人,反而在一旁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落井下石,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将血流干净。
“父亲……”贾政呼吸骤紧,想伸手去推,推醒那个给他挡风避雨的父亲,可刚一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指尖蓦地发冷,心口一悸,面色踌躇,眼角偷偷扫了一眼皇帝。如今两任帝王皆在,没准便是私下对贾家的审判呢,他该大公无私的跟人划清界限才对,不能在被连累了。
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贾政瘫坐在地上,垂眸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缝隙,嘴上呜咽几声,却未说过任何一句话。
“朕留贾代善那孙子……”太上皇嘴角一抹冷笑划过,一指贾政,“就是他那个患个天花的儿子一命,其余的小六,你看着办吧!”揉揉太阳穴,带着担忧望了一眼贾赦。太上皇没来由的便心情烦躁,一挥袖,大步走向了门外。
随着他离开,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贾琏托腮蹲在地上,瞟一眼神色惶然的傻爹,再瞅一眼看似在懊恼的贾政,颇为好心肠的道:“二叔,您先前怎么说祖父是反贼啊?明明祖父是大大的功臣,他可是舍命救了皇驾!”
“啪!”的一声脆响,贾琏的话似乎往滚热的油锅里轻轻的注入一滴水,瞬间热油沸腾起来,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贾政最后一丝的理智,难以控制着全身颤抖着。贾政两眼充满血丝,半边脸还红肿着,仰面看向被宫侍扶到床榻的贾代善,双手僵硬的动弹了几下,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救驾之功?”
贾赦心绪稍微平复下来,伸手想去拨开皇子的爪子,但不过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但整只手被握在手里,十指相扣着,掌心火热的温度传来,让他微微生疼。
抬眼去看,那一双眸子炙热的眼神,毫不做作的忧患,慢慢的忧愁,贾赦视线一闪,头微垂。他永远也看不懂为何?
明明他只是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但眼下之急却不是风花雪月。
“嗯,救驾。”贾赦凝视了许久,终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父亲救驾有功,但你证据凿凿行叛乱之事,上皇念父亲之功,想要你潘然悔悟后留你一命,不曾想却……”闭了闭眼睛,脑中又闪过那几乎诛心的话语--“殊不知这世界还有捧杀一词?!”
捧杀,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什么?!”贾政面色爆红,心中大震,多日里遭遇种种不公待遇,忽然在此刻全部涌出来,眼眶发酸,满目赤红,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愤而指责:“贾赦你好狠的心,竟然设下如此用心险恶的局……”
怒极反静,贾赦冷冷的瞥了一眼疯狂的贾政,丝毫没有一丝丝文雅的气息,更不如往常一般板着脸一副说教好为人师的模样,反而有几分范进中举后的癫狂。原本想撩胳膊上前狠狠打一架,如今却没了力气。
定定的看了一眼贾代善的遗体,贾赦深呼吸一口气,他还要打起精神办理丧事,何必理累累若丧家之犬的贾政呢。
他与他之间,本就没多少兄弟情,他有岂会因此而伤心半分?
就算先前丧失理智,也不过为自己不甘而已。
可如今人都走了,他饶是心中思绪万千,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不若一切随风而去。
站在外面,贾赦静静的迎风站立,抬手擦拭掉了眼泪,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
贾赦走了,徒律自然而然的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贾琏步子还没迈出一步,眼前一黑,一道身影堵了去路,手里拨弄着拨浪鼓,温柔说道:“琏二爷,乖,该睡觉觉了~”为了保证主子能顺利的执子之手,为了加官进爵,他特意跟教养嬷嬷学了几手如何对付三岁小毛孩!
“……”贾琏扶额,沉吟了片刻,咬牙切齿,“我要见珍大哥!”同时,戳戳007,他准备一鼓作气势如虎,撕!逼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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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贾琏化不甘为动力,这边厢,在偏院的贾母却是奇遇连连。
先前,她听从贾代善的话找人去叫了贾赦,然后准备回房,精心装扮一番自己。
知子莫若母,他这个儿子软肋是怎么,她完全一清二楚。
透着水盆里的倒影,贾母略满意的看着自己面色蜡黄,两颊凹陷,眼角满是乌青,整个人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刚整理完仪容,准备去贾代善的院子,却【忽听见空中隐隐有木鱼声,抬眸一瞧,便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的骨骼不凡,丰神迥异!】
贾母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圈周围之景,不由心下一惊,警铃大作。旁边的侍从没有丝毫的异样,似乎只有她看得见由远及近而来的僧道,头一垂,遮敛了疑虑,恍若未闻一般,坦然自若的走着。
不过须臾时间,一僧一道便立在贾母身后,细细打量之后,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又抬手掐指一算,诧异过后,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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