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撒旦这种闹腾的做法,尤利尔淡定地围观,中肯地评价:闲的。
撒旦于是同他扭打到一处,尤利尔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躺平任打。
连打架都不能尽兴,熊孩子撒旦表示,十分不快乐。
对魔王来说,这真是非常惨淡的童年时光。
对大天使长来说,童年什么的,跟以后那几万年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在无边的黑暗中,尤利尔回想着这些早就被他忘到海角天边的往事,突然心中涌上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那是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曾经习以为常,却在不经意间流失的幸福。
尤利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只一瞬,便认出来,自己正躺在万魔殿上首的椅子中。尽管他已经数万年没有来过这里。
那是魔王撒旦的椅子,用整块黑钻雕刻而成,又硬又冷,造型倒是独特唯美,比起椅子更像是一尊冰冷的艺术品。
可撒旦喜欢。
他总是喜欢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万魔殿的穹顶很高,平时关闭的时候没有一丝光线渗入。可一旦打开,便是满室阳光,可以将一殿的阴沉一扫而光。
当年设计万魔殿的时候,撒旦是怎么说来着:我不喜欢太亮的地方,你喜欢有什么用,那是我住的地方。
然后,建好了,就是这个鬼样子。
尤利尔伸手摁住胸口,那里正丝丝地疼着。不是太剧烈,远比不上光之荆棘噬灵、生命之种嗜血,可他就是觉得有些受不住。
“撒旦。”尤利尔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万魔殿空阔的大厅中,一遍一遍,在那些高大的墙壁廊柱间重复着,就像是,思念。
心中一凛,尤利尔蓦然笑了。
原来,这就是情。
他悟迟了几万年,伸出手,握住的,就只有追思。
尤利尔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眶中涌出,划过面颊。
不是光之荆棘。
是一滴眼泪。
尤利尔有些无措地伸手接住那滴眼泪,抬起头,一片阴影突然将他笼罩其中。
温热的手指划过面颊,擦去了他腮边的水迹。
“尤利尔。”低沉又桀骜的声音,好像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灵魂深处。
那片阴影,将他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
尤利尔有些恍惚地回抱住他,然后面前的人突然软倒在他的怀抱里。
尤利尔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将手抚上面庞,触手是滑腻的冰冷。
光之荆棘。
原来,他刚刚,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一切。而是用他用一万年练就的感觉,感觉到的世界的投影。
身前,那个倒在他怀中的身体,并不陌生。
是路西斐尔。
路西斐尔的身上,隐隐有魔核的波动。
那是魔神最后的馈赠,本来收礼的人应该是撒旦,但是撒旦为了护他而死。他以为,这东西早晚会落入席欧乌尔手里,结果,却最后被路西斐尔收为己用。
魔神之力,落到了大天使长身上。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阵极弱的□□声通过静谧的空气,从殿外传来。
尤利尔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发现路西斐尔只是有些脱力,所以昏过去了,并无大碍,便将他推开,平放在魔王宝座前的地毯上。接着站起身,打算去查看一下殿外的情况。
可脚一着地,便是一阵绵软,尤利尔禁不住晃了一下,扶住王座旁的扶手,才勉强站稳。尤利尔自嘲一笑,心想,真是愈发不中用了,一个死咒而已,当年一起中了一排也没这么虚弱过。
强打起精神,尤利尔踩着万魔殿厚实的地毯向殿外走去。走着走着,却也发现自己穿着上的异常,首先,脚上的鞋子不知哪儿去了,然后,身上穿的宽袍子,也绝不是之前那件罩衫。
这真是见了鬼了。
联想到起身时一身的绵软,尤利尔有些无语地想,该不会是……吧。
一个词,蓦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愈灵之术。
当别人的圣灵严重受创的时候,用自己的圣灵去引导修补,灵魂相交,是天族最讳莫如深的术法。虽然救命,但,由于施术时这样那样的问题,很是难以普及。于是,也便成为了秘术。
作为一个学霸,路西斐尔会愈灵术,这简直无可厚非。可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够剪不断理还乱的。
而刚刚那一刻,他清晰地在大天使长身上感受到了撒旦的气息。不,是有一刻,他甚至将路西斐尔认作了撒旦。
这,是源自魔神的遗赠,还是有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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