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风景如画,虽是隆冬正寒的时节,林府的花园依旧松青竹翠,腊梅花时正好。
林府众人却没了赏梅的心思,林府老爷林如海已病了有些时日了。林夫人早些年已然仙逝,林老爷并未续娶,而唯一的女儿在京里外祖家住着。算起来,偌大的林府,如今竟只林老爷一个正经主子。他这一病,下人们自是忧心憧憧,惶惶不安,幸而府里有几个能为的世仆主管着,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林如海这病原是积年的旧疾,名医大夫请了一茬又一茬,药方换了一方又一方。日日汤药不断,病情却半点不见好转,月前又新添了一桩心事,每日忧思不断,病势竟是更重了三分。
屋里烧着好几个火盆,用的俱是上好的银霜炭,烧起来不带半点炭气。林如海斜靠在床头,透过半开的窗子,窗外风华正茂的红梅隐约可见。
拿起这些日子来时时翻看的诗稿,还有这些年女儿寄来的书信,林如海微微叹息。
有些佝偻的消瘦身形,脸色苍白中透着微青,如今的林如海俨然就是一个重病缠身的老者。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清正有神,依稀还有当年打马游街“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的风彩。
府里的大管家林福轻手轻脚地进屋,来到床前,略带着喜意,躬身道:“老爷,安平着人来信了,大小姐明日就到了!”
得知多年未见的独生爱女即将回家,林如海亦有些欢喜,放下手中握着的诗稿,连忙问:“玉儿的屋子可打扫出来了?”
“收拾好了,自打老爷着安平和孙嬷嬷去接大小姐,我就让人将屋子打扫干净了,日日都点了薰香和炭盆子,如今屋子半点潮气也没有,保管小姐回来能好好休息休息。”林福带着笑,又轻声说起黛玉屋里摆了哪些摆件,挂了什么画,安排了哪些人在屋里侍候。
林如海听了点点头,指着博古架旁的一对插着红梅的如意垂肩缠枝牡丹纹梅瓶,青花瓶身配着错落有致的点点红梅,显得分外好看,“给玉儿插梅用!”顿了顿,又说:“叫乐山乐水去玉儿屋里侍候。”
林福自是一一应下。又将府里的事说与林如海,“……白露的婚期将近,她娘来求接了家去备嫁,我已应下了。今日高老夫人寿辰,我已备了礼叫郑川去告了罪。”原本丫头配人这等小事是不必报给病中的老爷的,只是这白露原是先夫人的贴身丫鬟,自与旁人不同些。
林如海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起府里的幕僚,被告知衙门近日无事后也就放心了。说了一会子话,林如海有些疲惫,正想休息,眼角去扫到了散落在一旁的诗稿,心里一动,“陈掌院病情如何了?”
林福一怔,连忙道,“陈掌院已无大碍,如今只须修养一段时间便无事了。只是,陈公子似乎没有将此事告知族人的打算,如今外头还盛传陈掌院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呢。陈氏族人私底下也是纷争不断,陈公子的堂叔那一脉有取陈掌院而代之成为下一任族长的势头。”
“那陈家小子定是私下挑了几房有些实力的族人与他那族叔相争吧!”林如海低笑一声,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单凭一个不知真假的梦就敢找上林家的人,又岂是那么好欺侮的?
虽嘴上说那是个不知真假的梦,然而,林如海心里却是信了大半的。
旁的不说,单说陈世骥那不似少年人的锐利却又带着忧虑的眼神,至少那不该是一个衣食无忧,自小在旁人的赞扬声中顺风顺水长到十六岁的公子哥儿的眼神。
说自己活不过第二年冬天却是说中了的。这事除了林福与张大夫,再没旁人知晓,而这两人却是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还有那诗稿,却是女儿的风格,那一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让人不敢去细想。
林福讪笑两声,点头应是。略一迟疑,林福又道,“老爷,那陈公子心思深沉,他的所言,未必就真!”要林福说,敢咒自家小姐的都该乱棍打出去,不想自家老爷竟是信了。
林福语中未竟之意,林如海自然清楚。只是,在他看来,只要心正,有城府有手段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护住家人,想到此外,林如海又道,“我深敬陈掌院为人。若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还能置之不理,那可就是枉为人了!那边若还缺什么药,让刘大夫来我们府上取就是。”
“如今陈掌院倒是不必吃药了,我让人送了一些上好的燕窝,虫草,雪蛤,鹿茸等养身子的补药过去。”在陈掌院之事上,这主仆两的意志惊人的相似,文人总是受人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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