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明又道:“这医师医术极好,是御医亲传,不若请回去瞧瞧齐家那位公子?”
那两人涨红了脸,匆匆出了门。
马子明对着两人的背影重重哼了声,转头又骂起马文才来:“你身上伤还没好乱动什么,还嫌不够添乱吗!那两个齐家人算什么东西,值当你给他们跪?”
马文才一声不吭,却觉得有个父亲这样骂自己也挺好。
马子明反倒说不下去了,瞧儿子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脸瘦的还没巴掌大,眼睛水汪汪的滚圆,只剩下巴尖儿上还有点肉。
“还疼不疼?”马子明虎着脸问道。
马文才点头。
“晓得疼就别乱跑了,快回去,别在这儿扎我眼!”马子明挥挥手,赶他。
马文才埋着脑袋微微弯起嘴角,他不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马文才,自然瞧得出马子明严厉背后的疼爱。
之后,马文才每日便躺在床上养病,无聊时开始看起自己的藏书。说是他的书,其实大都是马子明和马文远送给他的,许多都有他们所做的批注。不过由于这古文多是繁体,又没有标点,他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连蒙带猜,读起来速度极慢,倒也打发时间。
马子明身上还任着会稽郡太守一职,马文才只得趁着父亲休沐的机会好好同他认了个错。
马太守两个儿子,长子稳重可靠,年纪轻轻便在外地做了官,可这小的真是让他操尽了心。
马太守听到他主动又乖巧地道歉,也晓得他最近都老老实实读书,只觉得连日来的辛苦憋闷一扫而空。他放缓声音道:“你安心养伤,其余事有我和你长兄。此事你虽有错,但你也受了教训,就这么过去了。你长兄那自己去谢,他被你拖累,几年功绩都白费了。”
马文远过年休假回家时,马文才正昏迷,于是便给他留了封信。马文才记忆中,马文远与马太守像极了,平日里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对弟弟却极好。
在信里,马文远细细解释了马文才的一时冲动带来的后果和含义,却半点没提自己前途所受的影响,反倒在信的末尾安慰了弟弟一通,叫他不必忧心,保重身体要紧。
马文才看完信,既感念兄长对自己的疼爱,也不免有些无奈。他闯了这么大的祸,这一父一兄训斥归训斥,最关心的却仍是不叫他害怕担忧,难道不怕他胆子越来越大,捅破天去吗!
仔细想想,原来的马文才好像就是这样养出那天真单“蠢”的性格的。
马文才手一挥,笑容满面地叫三七拿纸笔,他要给兄长回信。
拿到毛笔和纸,他傻眼了。刚刚光顾着乐呵,彻底忘记古代是要用毛笔写字的。
以前的那个马文才写得一□□爬体,现代的自己就更别提了,硬笔书法的字帖都没写完,别提毛笔了。
他装模作样地拿起笔沾了点墨,在纸上抖抖索索地写了两个字,结果手指僵硬得险些抽筋,纸上墨迹粗细不一,堆在一起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字。
马文才脸红了,干咳两声,对三七说道:“三七,我身上伤着不太舒服,手上没力气,这回信写不了啊。”
三七只担心他的身体,赶紧收起笔墨,叫另一个书童六曲到马太守那儿借了一个会写字的书童来。马文才口述,那书童在一旁记下,这才将回信写成,带去给马太守。
马文才默默在心里的计划中又加了个练字,与读书并列。
养病、读书、练字,三者构成了马文才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直至伤口结痂、生长出新皮肤。马文才也终于获得允许,可以走出房间。他想着,既然伤好了,也该继续上学。虽然父亲没提,他也该主动些。
时节已近二月,但天气仍旧寒冷。三七给马文才穿上了好几件夹了絮的里衣,最外面披上了件皮草的大氅,还在他手里塞了个暖烘烘的手炉。马文才自己不大会穿这些层层叠叠、拖拖坠坠的衣服,便由着三七去。一身衣服穿好,他鼻尖儿都冒出汗来。
他见两个书童穿的不多,也不忘叫他们也带小手炉暖着。
走出房门,正对着是个小庭院。中央挖了个小水池,周围错落地种着些植物、堆着些山石,雅致得像副画儿。
他们沿着屋子周围的游廊向后堂去。这是家人相聚时常待的地方。
马文才起得晚,到后堂时马太守已去应卯,只有陈氏坐在里面和婢女说话。见马文才到了,陈氏也没说什么,叫人上了些点心让他垫垫肚子。马文才吃过,撤了食案,叫人搬了个凭几靠着看书,一边等父亲回来。
房子里暖意融融,有股淡淡的香薰气味弥漫。喝喝茶、读读书,真算是一种享受。
待用过午食,马太守也散堂回家,马文才提起了回国子学的事儿。
没想到他刚说了“国子学”三个字,马太守和陈氏的脸色齐齐一变。
马文才眨眨眼,不明所以。
陈氏拍了拍马子明的胳膊,冷声道:“那国子学,我瞧着不去也罢。”
原来,就在那齐家的两人离开后没几天,国子学里来了人。
马子明本以为是国子学派来训斥儿子,倒没有在意。毕竟是儿子在那里闹出了事,被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谁能想到,国子学里那人一来便说,以后再不收马文才了。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选官多是看门第、靠推举,国子学便是为这些士族门阀后代所设。若是不能去国子学,不与其他士族联系,马文才此生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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