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御烽站在门外,廊下烧了火,一点也不冷,廊上挂着密实的帘子,阴暗不见天日。他站在阴影下,顺着一点缝隙往院子外看着。他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他无法目睹梅好运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他这时恨起了洛樱雪和岁砂,为何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只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梅好运。前日郎中来,说他这伤口久不愈合,已经将人拖得活不了几日了。华御烽听了,眼前一黑,差点跪坐在地。他想回武林盟找郎中去,可又怕自己不在的几日梅好运撑不住。近几日大雪封山,他现下想出去,也变成了白想。
一个丫鬟过来,端着炸好的圆子,他点头示意那丫鬟端进去喂梅好运吃下去。
丫鬟才开了门,便尖叫一声,盘子翻倒在地。
“三夫人!”
华御烽几步跨进房内,见梅好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手下压着三封休书,一字排开,最后一封只写了几个字。
华御烽觉得自己在发疯的边缘。
他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想要逃开,他已经无法在梅好运将死的屋子里,宅子里,多呆一瞬。每一瞬都更痛苦。到今日,梅好运已经昏迷了整整两日了。他无法克制地想要逃跑,甚至想过现在就掐死他,让他死得不知不觉。他觉得自己这次卧底的任务太艰难了,他堂堂七尺男儿,几乎要委屈地嚎哭出来。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梅好运。
华御烽坐在他的床边,垂头握着他的手,魔怔似的感受着他越来越弱的脉。
窗外的雪全扫在了纱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华御烽又迷糊睡着了,他醒来时,发现床上的梅好运被个人抱在怀里,他瞬间清醒,抬手便打。
掌风扫到一半,他忽然看到竟是岁砂。
“你回来了?”华御烽惊讶地瞪大眼睛,发现他身上也全是血污一片,背上似乎还有利器打出的数条痕迹,脸色憔悴不堪,并不比梅好运好得多。
岁砂并不回答他,只是冲他点点头,似是很疲惫的样子,道:“你可否让我同他独处一会。”
华御烽点头,慢吞吞走了。
他关门的瞬间,看到岁砂抱着梅好运,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和嘴唇。
他脸上似乎有泪。
华御烽这晚竟然睡得格外沉,外面雪停了都不知道,他被一束投过窗子的光束照醒,外面雪霁天晴,阳光普照。他恍惚间回到了师门一般,失败的任务,濒死的恋人什么的,似乎全都离他远去了,他呆滞地望着窗子外那一簇开的血红的梅花,和花瓣上折射的将化欲化的雪粒。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小花小花,我去书院了,你且不要忘了帮我送饭来!”
他这下真是傻了,梅好运红光满面的冲进屋子,掀起他的挂了一般的床帘,脑袋伸进来冲他大喊大叫的。仿佛从来未病过。
梅好运见他不出声,奇道:“我的好小花,你怎么啦。”上来摸他的脸。
华御烽一把抓住他的手,按着他脉搏检查,竟完全康复了。他将他一把拽到床上来,扯开他的衣襟去看他肋骨上伤口。
梅好运脸红了大半,只是挣扎:“相公还要去念书,晚上回来便陪你。”
华御烽根本不理他,只把他衣服层层扯开,那伤口竟然不见了踪影,他腹上光滑一片。
他默默将那衣服给他穿回去,梅好运红着个脸任他穿好,背着装书的布袋子抬脚要下床。
华御烽给他戴好帽子,问:“岁……香香怎不送你,还睡呢?”
梅好运皱眉道:“谁是香香?”
第十九章 美差
梅好运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前写文章,最近几日下雪封山,他呆在家里倒是不知道,爬上山进了书院才知道老师已经好几日没来了。于是大家都自找书看,或是自己做些文章便罢。写好的文章收在匣子里,外面贴上名号,放在老师的格子里,等着老师来了,自会去阅读点评。
几个同学一同去饭堂吃了顿午饭,剔着牙往回走,欲休息片刻。其他几人听说梅好运新娶了妾室,免不了调侃一番。再加上他这次风寒,休息了近一月,在外人看来,多半是流连小妾椒房,泄多了。梅好运自然免不了炫耀一番腰间,假装被逼得讲些房闱秘事,那几人听他将小花形容的仙女洛神一般,一面是艳羡一面是不信。几人推推搡搡在廊下脱了鞋子,迎面来了书院的院首周舒海。
梅好运等人连忙冲他行了个礼。
周舒海微微回应一下,便冷声道:“书院今日只有你们几人在么?”
几人不知何事,均点头称是。
“念书倒是认真的,”周舒海十分威严,学生大都怕他,他捻捻胡须道,“现下有个差事。”
几人纷纷抬头不解。
周舒海又道:“羲和公主现下在智王行宫小住,圣上挂念她读书,叫从你们中挑个人去伺候公主念书。”
几人一听都是跃跃欲试,眼睛闪精光地望着周舒海。
周舒海道:“公主还未出阁,须是成亲过的学生方可避嫌。”
这下除了梅好运,其余几个人都立刻转向目光,仇视地蹬着梅好运。梅好运被几个同窗刀子般的目光一扫,面上讪笑道:“学生方才成亲。”
周舒海点点头,似乎对他满意,可眼眸深处又掠过一丝不齿。不过梅好运并未捕捉到,他激动得恨不得马上就飞奔回家里,跟小花分享这个喜讯。相公我又走大运啦!小花肯定娇羞地被他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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