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学以后,金阳找到容远,郑重其事的转述了金栢的话。结果容远听完以后,不假思索地说:“只是因为没有说一句‘谢谢’就不跟你玩的话,这样的小朋友,你又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玩呢?”
金阳呆了,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再次回家取经,金栢看着儿子天真而迷惑的小眼神,把他抱在怀里说:“但是啊阳阳,你想想看,你刚刚认识一个小朋友,他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时候你发现他不懂礼貌又不爱讲卫生,是不是就不想跟他玩了啊?别的小朋友也是这样的。所以受到帮助的时候说一句‘谢谢’,这不仅是一种礼貌,也表示你知道这个人的好意,把他对你的帮助放在心里。对方再说一句‘不用谢’,这是他的礼貌。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在细节中加深的。”
这段话有点复杂,金阳断断续续跟容远重复了几句影响比较深刻的话:“不道谢的小朋友,就是不懂礼貌,不讲卫生,大家会不想跟你玩的。”
“哼,一群笨蛋,爱玩不玩。”容远很不屑一顾地说。
几次来往以后,两人渐渐变得熟悉了。因为这件事,金阳作为“唯一能跟容远说的上话的小孩”,在小伙伴们中间很是受了一阵崇拜。
跟一直被家长接送的金阳不同,容远从小学开始,就是自己背上学或者回家了。金阳很快就忘了那个曾经惊鸿一瞥下见过的老爷爷,一直到期中家长会的时候,那个老人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从金阳面前走过,几年过去他更加苍老也更加可怕了,吓哭了一路的小朋友。
第二天金阳问容远:“小远,那个老爷爷是谁啊?”——在金阳的努力下,容远尽管很鄙视但终于还是同意金阳可以这么称呼他了,这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我叔爷爷。”容远说。
金阳托着小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叔爷爷”是一种什么样的称呼——是叔叔的爷爷吗?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他叹了口气说:“那个老爷爷好可怕啊!”
“有吗?”容远从小看到大,倒是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啊!”金阳忽然两手捂住嘴巴闷闷地说:“我忘了,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的!小远你把刚才的话忘掉忘掉!”
“嗯,已经忘了!”容远点头说。
“骗人!”金阳鼓着嘴说:“哪有这么快就忘了的!”
容远无语,干脆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金阳又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小远,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老爷爷啊?”他忐忑的问。
容远摇摇头,坦率地说:“不喜欢。”他有喜欢吃的东西,有喜欢的颜色,有喜欢的书,但人与人之间,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情绪。他跟叔爷爷之间,只是生存与依赖的关系。
金阳松了口气,然后又好奇地问:“不喜欢,为什么还让他来给你开家长会呢?”
容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小金阳听不懂。他有很多亲人,每个亲人都很爱他;他还有很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都很疼爱他的叔叔阿姨,所以不能理解只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他问:“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容远厌恶地说。
“怎么可能?”金阳反驳,说:“每个小孩都有爸爸妈妈,不然你从哪儿生出来呢?”
容远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认真的说:“我就没有爸爸妈妈,我是从桃子里生出来的。叔爷爷在河里捡到一个大桃子,劈开以后,里面就是我。”
——也许是他说话的态度太认真太肯定,这个拙劣的谎言一直欺骗了金阳整整五年,一直到他开始上生理课的时候,他都深信不疑地认为有些小孩子是妈妈生出来的,有些小孩子是大桃子生出来的。时效如此之长,也可能跟每个听过他这种说法的大人都哈哈大笑不去纠正有关,时至今日,亲戚朋友之间一提起这件往事,还是会捧腹大笑一阵。
金阳在学校是个很受欢迎的小孩,但也许是因为备受老师的宠爱和女生的喜欢,有些男生就很讨厌他。
学校的夏季运动会上,金阳帮老师把喝彩加油的小彩旗给班里的同学一人发了一个,发完后见还剩几个,正好看到容远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就想过去给他送一个,然后几个平时不太搭理他的男生拦住他说:“金阳,老师让我们去搬点东西过来。”
金阳不疑有他,觉得还是班里的事重要,说:“嗯,好,我们走吧。”
那边容远已经看过来了,金阳跟他挥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跟着几个男生离开。
然后金阳被他们带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小楼里的地下室里,在金阳左右张望找老师的身影时,几个男生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地上,有个人还踢了他一脚,骂道:“讨厌鬼!马屁精!老师的跟屁虫!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看谁能找到你!”
几人嘻嘻哈哈跑出去,“哐当”一声把地下室的门锁上,还在外面喊道:“哈哈哈……活该!讨厌鬼!晚上被鬼吃掉!”
金阳坐在地上,看看周围黑漆漆、又破又脏的环境,害怕极了,“哇”地一声哭起来。
金阳被锁的这个地方,是学校的旧宿舍楼,计划过段时间就要拆掉盖新楼的。金阳哭了很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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