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太阳挺大。谢鸣川找遍了柜子没有找到自己的校服衬衣,随便套了个衣裳就去了,跟同学一块儿照相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后来说到这件事儿,叶闻放爽快承认那校服衬衣让他弄去做抹布了。谢鸣川就不明白了,怎么就跟那衬衣干上了?叶闻放说沾上钱小雪的口红了。谢鸣川笑过之后有点后怕,叶闻放这心眼和手段,哎哟哟……
钱小雪对谢鸣川这能干的小兄弟意思明显。一来二去弄不上手,钱小雪恼了叫谢鸣川滚蛋。谢鸣川也没说什么,拿了自己该拿的钱,第二天就腰杆子直直地摆地摊儿去了。
钱小雪家里条件好,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情。铺子上没有了谢鸣川,很快就歇了。心里没劲儿了便要把铺子盘出去,来了好些人,钱小雪都看不上眼。心里头的恼意去了,终究还是对谢鸣川念念不忘。托叶家哥哥带话,问谢鸣川想不想盘这个铺子?
说这事儿的时候,逢着叶闻放大学放暑假在家,谢鸣川想着那衬衣的下场,当时没有表态。他这边一支吾,叶闻放那边就起身去了楼上。兜一圈下来,把猪头存钱罐放在谢鸣川跟前。猛得敲碎了数出一千一百二十四块,拍到谢鸣川跟前,说:“我从小到大就这么多了,全都投给你,赶明儿最少得让我吃香喝辣吧?”
全家人都笑,笑过了觉得谢鸣川做生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上下总动员,筹上款子把钱小雪的铺子盘了下来。叶闻放前脚北上读书去,后脚谢鸣川的铺子开张,这一回卖床上用品,床单、床罩、蚊帐、毛毯一应俱全。
谢鸣川的生意上了轨道,跟叶闻放写信说不止让你吃香喝辣,等着享福吧。虽然字太丑,也是让叶闻放乐了整整一宿。
第肆记·流风回雪君归来
叶闻放生平第一次笑时刚好三个月零两天大。
那天叶家妈妈抱着他跟挺着大肚子的谢家妈妈家常闲话。谢家妈妈捏着叶闻放的小手摸自己肚子,逗趣说:“叶小幺来摸摸你家媳妇……”叶闻放听了这话就笑,还笑出了声。
这事之后没过半个钟头,谢家妈妈开始阵痛,肚子里的娃等不及要出来了,比预产期整整提前了一周半。这个提前出生的娃被取名叫谢鸣川,是个男孩儿,没法当叶闻放的媳妇。
这段公案叶、谢两家都清楚得很,逢年过节聚到一起,就要说上一回。也不管那两个当事人已经长得牛高马大。原先做检查看到谢家妈妈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儿,就玩笑说给叶闻放当媳妇。生下来却是个男孩儿,追究原因,做检查的医生说恐怕是谢鸣川的小手挡住了生殖器官。罢了、罢了,叶闻放没有了媳妇儿,多了个弟弟也是一样。
叶闻放上头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他最小,被家里宠着叫小幺。谢鸣川上头单一个姐姐,谢家妈妈按老家习惯叫他二娃。叶小幺和谢二娃年龄相当,自从会跑会跳后就称霸通锦巷。惹事打架从来都在一起,但凡听见邻居的叔伯婶娘怒喝一声谢二娃,后面跟着的名字一定就是叶小幺。
他两个在通锦巷调皮捣蛋的事情街坊邻居们都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一个上大学了,一个成个体户老板了,白驹过隙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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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第一学期的大部分时间,叶闻放都在和学校食堂的伙食做磨合。终于挨到快要放寒假,叶闻放一面想象着老腊肉和麻辣香肠的味道,一面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复习。以就算没有看到分数用脚趾头想也会是全优的成绩为底气,全校第一个冲出校门踏上回家的路。
回来的火车穿越大半个中国,一路走走停停。如果不晚点,到站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坐在火车硬座车厢的叶闻放,和邻座几个小伙子打扑克已经赢得不想再赢了。此时百般聊赖的他还不知道锦城这一年难得的下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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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年关,谢鸣川和钱小雪的化妆品生意就越好。大概是年轻姑娘们觉得平时能忍住就忍住了,可一年到头总要买点东西犒劳自己,这年底的时候花钱就特别大方,每天铺子上的现金进账都在千元以上。
钱小雪嫌弃钞票太脏,从来不愿意做算账的事儿,都推给谢鸣川。谢鸣川在小柜台前坐着算账,钱小雪便坐在旁边抽着烟看。
谢鸣川的手指头修长,数钱的时候后四根指头二二分组夹住钱,大拇指飞快往下拨钞票,数得又快又准。每每这个时候,钱小雪都会被被谢鸣川迷住,这一回也不例外。香烟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钱小雪捏过小柜台上的空易拉罐瓶子,将烟灰抖落进去,笑望着谢鸣川说:“小川你的手真好看,要是弹吉他一定是个好手。”
谢鸣川手上的零钞刚好凑成一百,套上小橡皮筋后,依次摞好。抬头给钱小雪一个微笑,说:“弹吉他应该不难吧?”
“听说是不难的。我给你买琴,你去学一个。”钱小雪一下子来了兴致,从凳子上下来,径直靠到小柜台上。
“不用。我哥有一个,他会弹,等我有空了,让他教我。”谢鸣川想起叶闻放那把原木色的吉他,就放在他的衣柜里。
钱小雪不喜欢叶闻放,听谢鸣川这么一说就微微变了脸,道:“你哥真是什么都行啊。”
谢鸣川正埋头数钱,没听出这话外的意思,只心里想叶闻放还真是什么都行……想过了面上露出开心的笑来。待会晚些时候就能看见人啦,从九月到现在,整整五个月没见着的人呐,可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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