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声,也不过是有些不稳,尾音颤动。
被子已露出大部分,平贴在木床上。
它下面没有人。
李玙身体不觉有些疲软,他靠着木床坐下。探进口袋,几次想掏烟,手都不听指唤在抖动。
口袋中的烟和打火机,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也懒得找了。
抬起手,血糊着泥土,而血和泥土沾染上衣服。
手掌上有道口子,像似竹篾划开,皮肉外翻。
血在滴淌,疼痛感倒不强烈,扯过被子,擦拭手掌,眉头皱起,并非因为疼,而是觉得必然已感染。
轻嗤,脑子还冷静着。
永远不要露出慌乱的神情,那於事无补,且毫无意义。
李玙起身查看四周,从四周树木的木杆上,可见整齐粘贴着杂质,那是洪水水线到达的位置。
昨晚洪水,目测淹没了一楼。
龙云沁没在床上,他在大雨滂沱中,必然是选择了离开。
这村子位于山脚,云南雨季降雨频繁,村子往年,必定遭遇过洪水的袭击。
村民会有一个躲洪水的地方,位于高地上。
龙云沁自小在这村子里长大,对于洪流,他不会陌生。他肯定是转移去了哪里。
☆、云青欲雨 第八章(上)
雨飘着,废墟中没有龙云沁,李玙心中深信不疑。
但他不知道龙云沁在哪里,他失去了他的踪迹。
就仿佛,那日,他夜晚归家,发现房屋没有灯火,漆黑一片。他打开了大厅的灯,习惯性走进厨房——晚餐。
晚餐整齐摆放,没有动过,一人份的。
饭菜早已凉了。
餐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压着房门钥匙。
纸张写着:“谢谢一直以来提供食宿。”
李玙冷静坐下,他咀嚼米饭,喝着清淡的藕汤。桌上摆着山药木耳,红烧肉,芹菜。他一样样夹起,慢条斯理吃下。
龙云沁喜欢酸辣,李玙喜好清淡,他做菜都依照李玙的口味。对李玙而言,龙云沁手艺还凑合,马马虎虎能吃。
对面的座位空荡,往常龙云沁会坐在那里,他端正姿势,一丝不苟,像李玙这样。只要和李玙吃饭,他总是显得拘谨,不自然。
饭桌上总是没有什么话语,尤其在两人关系紧张后,一起吃饭对龙云沁而言或许像在受刑吧。
抹擦餐桌,收拾碗筷,倒掉菜肴,剩下一大钵莲藕汤,李玙像龙云沁那样用保鲜膜包起,放进冰箱。
然后,李玙打了龙云沁的手机,手机空号。
李玙走进寝室,发现龙云沁清掉了个人物品,除去那一口放织物的箱子。拖鞋,牙刷毛巾,梳子,甚至他买的服饰杂志,他的饮水杯,台灯,椅子布垫等等私人物品。
一部分带走,另一部分,显然被他装进垃圾袋丢弃。
他抹去了自己在这里的痕迹。
这人从他身旁离去。
龙云沁,我想找你很容易。只要我有意去寻找,又有什么人能消失无影踪。
“往日发大水,村民去哪里躲避?”
雨珠渐大,李玙站在露天空地里讲着电话。
“祠堂,那边地高。小散呢?还没找到吗?”龙云沁的姨妈声音哽噎。
“在什么位置?什么方位?也是木土结构的建筑吗?”
祠堂?李玙琢磨着。
☆、云青欲雨 第八章(中)
洪水退后的村子,石子路满是泥泞,又湿又滑,李玙绊了一跤,仿佛滚入泥坑。黄泥裹上李玙的裤筒,晕染白色衬衣,一双皮鞋更是体无完肤。
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泥土,乌黑的发沾着污渍,似乎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过,而此时李玙也没去想到他的形象多不雅观。
祠堂在山腰,汉式的木砖建筑,远远已能看到屋顶的飞檐。
通往祠堂的路曲折,漫长,尤其在年久失修之下,尤其在满路泥泞中。
龙云沁性情看似温顺柔弱,实则倔强柔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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