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染顿时哑然,其实不但是他,三尊也一齐注目过来。他们忽然发现,此时露月川的冷漠淡然真是似极了澄练。
而与此同时,众人更有止不住的诧异。
澄练冒了如此天大的危险救花千骨,露月川既是她心腹,难道不该为她担忧焦虑吗?就像方才,竹染一句“谁阻止我就是要澄练死”的话说出来,白子画和笙箫默顿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露月川呢,她跟竹染刀兵相向倒也罢了,毕竟是澄练所命。可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平静呢?就好像对她来说,澄练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
事情如此蹊跷,竹染谨慎狡猾的天性立刻占了上风,让他摆脱了刚才那种激烈的情绪,终于开始冷静地思考。自露月川出现以来,他连番受挫,不知不觉就有些浮躁了。如今想想,他对露月川的底细、性格、修为,还有与澄练的真正关系全都一无所知,却想着凭一句话就令她束手,也实在太过大意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起要小心行事,他一边想着,一边细细观察露月川。
露月川依旧跪伏在澄练面前,凝目盯着她,像在观察她的状况,又像在随时等候她的命令。她是那样全神贯注,似乎除此以外的任何人,或者事,都不值得她费半点神去关心。
竹染低低出声,道:“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这句话是投石问路,他只想试探一下,本没指望露月川会说实话,甚至没指望她会说话。可不料露月川答道:“当然不是。”
竹染精神一振,马上又道:“那你不该对我动手啊,你明知道我是要救她的。你甚至应该自己去阻止她,就算违背了她的意愿,可你是为了她好,你是……”
“好了。”露月川冷冷的声音响起,“就站在那里,别再向前走了。要不然的话,掌门这绝情殿,今日少不得要见血了。”
竹染懊恼地停下,他方才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慢慢前移。他肯定自己绝没有发任何毫声音,又是在露月川背后,可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她。
竹染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眼前的女子是谁调/教出来的,她又有多么的难缠。
他不甘心道:“难道你真的……”
“师兄何必作此喋喋不休之态。”露月川打断他:“姑娘要做的事情,我只有听命的本分,何来置喙的余地。她若是要我这条命,我立刻双手奉上。她若是要舍了自己的命,我便尽心竭力助她去死,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呢。”
“你……你疯了吗?”任竹染盖世聪明,也绝想不到露月川居然会这么说。可是看着眼前的露月川,她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她说的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
刹那间,竹染的脑子全乱了。他甚至开始想,凡间有俗语曰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莫非他在蛮荒待的太久,竟然已经与现在世情格格不入了吗?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白子画他们,也是一副惊讶之极的样子,才稍稍安心了些。
他毕竟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是因为过于惊讶,一时心神失守,才会有这般荒谬的念头。不过只一瞬间,他就恢复了理智,顿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羞惭不已。
不过其实竹染大可不必懊恼,没看就连旁边的三尊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么,甚至就连摩严都不例外。
露月川对他们几个的心思毫不在意,倒似起了谈兴,又接着道:“人命至重,天下有何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正因如此,倘若有人要舍弃性命,那只能说明,在此人心中,是有比生命更重之事。”
此言一出,倒也稍稍解了几人的疑惑,但并不能让他们就此接受这种论调。尤其是竹染,这等于完全否定了他今日所为的意义。
他忍不住出言:“可是人或昧于形势,或惑于情义,或短于智慧,总会有一时糊涂的时候,这时正需有人来帮上一把,而不是冷眼旁观。尤其事关生死,又怎能坐视不理,难道心中不愧疚吗?”
竹染这番话说的笙箫默在旁不由点头,显是极得他认同。白子画僵立无语,看不出什么心思。摩严心中却忍不住生出淡淡恼意,这孽障对自己喊打喊杀,屡屡狂悖犯上,可面对这个险些在其剑下血溅三尺的露月川反倒有理有节客客气气,真是该死!
却听露月川轻笑一声,终于回头看了竹染一眼:“师兄还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吧,姑娘又岂是那等凡夫俗子可相提并论的。旁人寻死,因无能、因软弱、因愚昧、因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可这些却全都与姑娘无关。
谁都可能一时糊涂,唯独姑娘不可能!谁都可能昧于形势、惑于情义、短于智慧,唯独姑娘不可能!生死之事的确重大,谁都可能需要别人援手,唯独姑娘不可能!”
她越说语声越是铿锵,竟似有金石之音回响,显然心中信念极为坚定。
她声音渐渐高昂:“姑娘是何等样人,只怕师兄所知还过于肤浅。你方才说姑娘是对尊上生了情意,才一意要救千骨师妹,这话未免太可笑。莫非你以为,同为女子,就不会有肝胆相照的情意?还是身为女子的,只要对别的男人称赞几句,就一定是芳心暗许、春情难耐?或者,在你心里,只要女子动情,就一定会丧失理智,全然不懂得爱惜自己,为了心上人要死要活?
若真如此,你心胸这般偏狭,有今日的下场,确实半点也不冤枉!”
说到最后,露月川已全然不掩饰她的轻蔑之意。她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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